片刻,他問,“哥,外界流言是不是真的?”
“什麼流言?”
“母親和周老先生...生了我。”
葉柏南掐了煙,“你是葉家血脈。”
“他們是什麼關係?”
“初戀。”
葉柏文臉色難看,“一直藕斷絲連?”
“幾十年沒聯係過,今年才聯係。”
仍舊是片刻的沉默。
“柏文,娶林家女兒,不行。和周家相關的,一律不行。”葉柏南嚴肅警告,將煙頭浸濕在走廊的垃圾桶。
揚長而去。
......
葉柏南返回1號包廂,梁薑詫異,“洗了這麼久?”
“酒漬不易清洗。”他麵不改色坐下,“周家的家宴在2號包廂。”
“普眾寺的住持說今天是吉日,官太太們信佛,周家和梁家同一天家宴,不稀奇。”梁薑審視他,“程禧嫁作人婦,你眼睜睜送她出嫁,心裡不是滋味吧。”
她既嫉妒,又慶幸,嫉妒葉柏南惦記程禧,念念不忘;慶幸周京臣和程禧領證了,權富夫婦‘離婚’的代價比普通夫婦大得多,財產、口碑、子女...周京臣接管了李氏集團,是二代子弟中最富貴的,程禧生下唯一的孫輩,在周家、李家的地位牢不可破,至少到手十幾個億了。有傳言,周京臣立了遺囑,一旦發生意外,李氏集團所有的股份,由程禧繼承。
相比之下,葉柏南待她,不及周京臣待程禧的十分之一。身邊女人享儘了寵愛,出儘了風頭,她樣樣淩駕在程禧之上,又樣樣失意。
“招待你家的親戚,你耍性子,分清場合。”葉柏南無波無瀾。
“你不能哄一哄我?”梁薑五臟六腑窩了火。
葉柏南握了一下她手,“見家長的喜慶日子,高興一點。”
她堵得不上不下。
他永遠是不涼不熱,不親不疏。
像一陣冬日的霧,誘人迷惑,有挑戰性,琢磨不透。
酒過三巡,梁夫人問葉柏南,“周家在隔壁?”
“是。”
“你和薑薑去現場喝杯喜酒吧。”
葉柏南俯下身,“周家是舉行小型家宴,正式婚禮在明年,沒邀請梁家,大概率在婚禮名單上。”
梁夫人清醒,“老梁和黃老二有矛盾,黃老二是周淮康的學生,周家不會請梁家出席婚禮。”她撂下筷子,“估計會請葉家,你今日不願去,薑薑自己去。”
“我陪梁薑。”葉柏南從椅子上起來,帶著梁薑去隔壁。
周京臣摟著程禧正在給女眷敬酒,雖然各自賭了氣,眾目睽睽下,他有世家子弟逢場作戲的覺悟,她也懂得維護周家顏麵。
女眷有兩桌,一桌是大官太太,坐著黃二太太、孫太太和幾位不熟悉的夫人,其中一位是周淮康秘書的二婚妻子,在一所重點初中教英語;一桌是小官太太。
敬完了男賓,開始敬女賓。
“祝周公子再生三胞胎!”孫太太一貫是八麵玲瓏,炒氣氛的高手,一邊喝酒,一邊調笑周京臣,“一胎練練手,二胎懷三個,是周公子的實力呢!”她拍了拍他脊背,“這身板,戰鬥十年八年的,不成問題啊——”
全場大笑。
周京臣一飲而儘,“生兒育女隨緣,禧兒體弱,膝下有一子,我滿足了。”
孫太太斟第二杯酒,“那我祝周公子夫婦恩愛白頭,七、八十歲也蜜裡調油!早晨吻,晚上吻,周公子的假牙不掉地上,掉進周太太嘴裡。”
全場又大笑。
“佩芳啊——”周夫人笑岔氣,喚孫太太名字,“你醉得渾話了,你收斂些吧!”
周京臣無奈,一口乾了酒,“我喝,您饒了我。”
孫太太準備了一籮筐的吉祥話,念一句,他喝一杯,一輪喝下來,人半醉了,眼神微醺了。
程禧站在一、二桌之間,鼎沸聲中,二桌在閒聊。
“一個貪汙犯的女兒,母憑子貴上位周太太了。”戴眼鏡的太太吃飽了,端著瓷碗漱口,“連神經病的親媽也母憑女貴了,上個月四十八歲生辰,周公子在王府酒樓大操大辦,花費了一百多萬,真是風光。”
“你以為華菁菁和關靚不想母憑子貴啊?”另一個太太反駁,“周公子不樂意娶,女人也懷不上,先認可了女人,再留下孩子的。程禧家世差,他給丈母娘辦壽宴,是給程禧和娘家體麵,免得她在貴婦圈低人一頭。”
一桌除了孫太太不好應付,其餘太太喝酒是點到為止,周京臣轉過身,敬二桌。
兩名太太立馬換了一副殷勤笑臉,笑著賀喜,誇程禧身材好,氣色紅潤;誇小公子在肚子裡不折騰母親,孝順,貼心。
忽然,門推開。
葉柏南嗓音清亮,“周伯父,周伯母,京臣喜宴怎能缺了我的賀禮呢?”
梁薑捧著一盒貼了‘囍’字的鴛鴦枕,是梁家親戚送她和葉柏南的訂婚禮,借花獻佛了。
包廂內,談笑停下,賓客們紛紛觀望。
有八卦,有興味。
舊愛在新婚家宴重逢,權貴圈八百年演不了這一出戲。
按道理,周京臣與葉柏南、周夫人與葉太太,從此是水火不容,‘王不見王’了。
兩代人的‘情史’,一樁接一樁曝光,葉柏文是周淮康私生子的秘聞近期流傳開,黃老二這個上級對葉柏文也客客氣氣,畢竟是恩師的‘小兒子’,恩師不提,也曉得多關照。
總之,圈裡瞧熱鬨的、等後續的,比比皆是。
周京臣鬆開程禧,“你不要過去。”
獨自迎上。
梁薑把賀禮交給他,“這對鴛鴦枕是一半金器一半白玉,在西郊的姻緣廟開過光,送新婚夫婦寓意最好。”
他笑,一手拿酒杯,一手接過,“多謝柏南和梁小姐的心意了。明天一早,我們夫婦的賀禮送上門。”
葉柏南也拿了一杯酒,“京臣,葉家和周家沒有親家的緣分,你近水樓台,橫刀奪愛,必須善待禧禧,彆辜負她。”
周京臣麵容含笑,目光卻凜冽。
“其實,我欽佩你。周家的公子天潢貴胄,莫說一朵花,你采摘一座花園,也有資本。萬花叢中,你偏偏隻選了禧禧這朵花,鏟除耿世清,算計胡生,包括我,一切阻礙你的,你不惜代價,終於抱得養妹。一萬個男人,才有京臣一個情種。”
周京臣的目光徹底凍了冰。
“耿、胡兩家的公子是遭了算計?”有太太竊竊私語。
“是挺巧的...”太太回憶著,“沾染了周太太的男人,基本沒好下場。”
“周公子是商場廝殺的狠角色,在情場玩手段,哪個玩得贏他啊。”
葉柏南風度翩翩,舉杯示意他,“新婚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