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臣笑意不減,“希望梁小姐識人清醒。”
梁薑擰眉,猜不透,索性不猜了。
程禧檢查完,從診室出來,周京臣一邊輸液,一邊端詳著四維照片。
“長相隨你了。”她既憐愛,又嫌棄,“塌鼻子,扁眼眶,大嘴巴。”
周京臣睥睨她,“你想著哪個野男人了,描述的是我嗎?”
“反正不隨我,再不隨你,隨誰啊。”
“隨奶奶,行不行?”周夫人匆匆趕來,在一旁稀罕得很,看不膩,“禮禮俊俏,眉眼像禧兒,唇鼻和京臣出生時一模一樣,挺翹,小巧。”
他指腹摩挲著胎兒的五官,“這小子是俊。”
“怎麼看的?”程禧扶住腰,蹲下。
“這裡。”他教她看,“鼻骨是鼓的,不塌;臉型尖,是小頭。”
周京臣頭不大不小,下頜線硬實,程禧是鵝蛋圓,周正修無論隨了誰,的確精致漂亮。
“皮膚白不白?”
“當然白。”他又睥睨她,喉嚨冷哼,“若是不白,是個黑小子...”
“我出軌了唄。”她不惱,笑吟吟的,“我本來要坦白的,一直沒機會。”
周京臣饒有興味聽她胡謅,“坦白吧。”
程禧附耳,嘟囔了什麼,他悶笑,掐她屁股,“胡言亂語!”
“萬一我懷了金剛羅漢的,你認不認?”她踢著輪椅。
“你生的,我都認。”
這時,電梯門一開,葉柏南通著電話,左右環顧,“在幾號窗口取藥?”
“一樓大堂。”
他步伐一頓,“我走錯了。”
側過身,餘光一掃周京臣,葉柏南停下。
“柏南,什麼時候回來的?”
“中午飛機才落地,梁薑不舒服,我特意過來接。”葉柏南掛了電話,一步步逼近,視線在程禧身上。
柔和的,又暗潮洶湧。
“分分合合,終歸是梁家的女婿了。”周京臣打趣,“你待梁薑挺用心,這次,準備娶了?”
“戀愛,訂婚,結婚,一碼是一碼。”葉柏南自嘲笑,笑容下,是高深莫測,“訂了婚,不是也退婚了嗎?”
“還記仇呢。”周京臣同樣笑。
他瞥了一眼放在輪椅架子的彩超片,略彎腰,半搶,半拿。
“樣貌端正,配得上周正修的名字。”葉柏南細細打量,“我年長你三歲,按年齡,輩分,周正修可以稱呼我大伯父,我也擔得起。”
‘大伯父’在周家,格外敏感,刺激。
“你母親呢?”周夫人奪過彩超,卷了一個筒,在掌心磕了磕,“湖城山美水美,敘舊情也美吧?你回來乾什麼,一起共享天倫之樂啊。”
她一揚下巴,“京臣是獨生子,周家的長孫沒有大伯父,外人少攀親了!”
葉柏南不急不怒,撣了撣衣袖,“周伯母的天倫之樂,又享得了多久呢?”他慢慢俯身,雙手撐住輪椅扶架,平視周京臣,目光凜冽,危險,“我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好奇嗎。”
周京臣目光亦是犀利,鋒芒。
“好消息是,程禧月份大了,禁不起意外,我顧忌她,先不動你了。”葉柏南繼續湊近,氣候涼了,他衣服染了涼意,整個人涼浸浸的,“壞消息是,你也沒辦法動我。”
周京臣目光又寒了幾分。
梁家僅有一個女兒,視若珍寶,護著未來女婿是情理之中。
隻不過,葉柏南話裡有話。
似乎護著他的,不單單是梁家了。
......
葉柏南送了梁薑回家,直奔郊區的一棟茶樓。
等了一會兒,一名五十出頭,花白短發的男人款款而入。
“韓先生。”葉柏南起身,恭迎,“這家茶樓位置隱蔽,邀您嘗一嘗新上市的花茶。”
權貴與富豪,不方便大張旗鼓來往,越隱蔽,越安全。富豪傍了靠山,四處炫耀,權貴不得不低調。
“什麼季節了,有新茶葉?”韓長林威儀十足,脫了西裝,坐下。
“8月份摘的桂花,不就是花茶嗎?”葉柏南也坐下,示意服務生上茶。
服務生是一個女人,長發挽在帽子裡,明眸皓齒,韓長林沒發現她,隻盯著茶壺,“柏南,我混仕途,你經商,井水不犯河水。以後,少交集了。”
葉柏南眯眼,“韓先生什麼意思。”
韓長林無懼他淩厲的神色,“我幫不了你。”
“周京臣近期對付我,我秘書應該向您彙報了。”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韓長林喝了一口茶,“周淮康曾經是什麼級彆,周公子驕縱慣了,你們鬥爭,不止我,圈內任何人都幫不了你。”
“長林。”
忽然,女人開口了。
韓長林一懵。
女人摘了帽子,秀發傾瀉而下,“你忘了我了?”
“你...”他沒印象。
葉柏南不疾不徐,掏出簽單,擱在桌上。
龍飛鳳舞的‘韓長林’三個字,他麵色一黯。
“韓先生在人間天堂1號包廂的內室,與阿梅春宵一度,又是宴請摯友,十五箱人頭馬,兩瓶90年的羅曼康帝,豪擲了幾百萬,不記得了?”葉柏南笑得陰險,詭譎,“溫柔鄉,英雄酒,我替您回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