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搶先我一步,奪了證據,我算什麼手眼通天?”葉柏南搓撚著魚蟲,氣質靜謐,淡泊,仿佛外界一切驚濤駭浪,也勾不起他波瀾,“京臣,你厲害。”
周京臣走過去,凝望大玻璃缸內的銀尾魚,“這是食肉魚。”他從小玻璃缸撈出一網兜小魚,撒入的刹那,鮮血浸染了水缸。
“大魚牙尖嘴利,吃小魚。”葉柏南欣賞著弱肉強食的場麵,“人更是如此,胃口越大,手段越毒,越是毫不費力吃掉對手。”
“吃掉對手容易,不費力氣卻難。”周京臣一張臉浮了笑,握住他肩膀,“我與你,誰不是剮了一層皮呢。一次次布局,一次次中計。”
他亦是笑,反握住周京臣手,緩緩起身,“天氣不錯,花園有箭靶,練一局嗎?”
2月份,在徽園的射箭場比試過。
周京臣的賽績一直壓著葉柏南,決勝局葉柏南一箭十環,翻盤了。
“我記得你輸了我一塊寶璣傳世腕表。”他解開兩粒襯衫扣,整個人颯爽,鬆弛,“我那塊理查德米勒,沒機會輸。”
“今天輸。”周京臣推開落地窗,“假如平手呢?”
“履行交易。”葉柏南忍了良久,終於開口了,“我交出小寶,你交出一半物證。”
保姆捧了一個托盤,裡麵是護臂手套和護目鏡。
周京臣裹住臂套,“葉氏賬本,境外彙款單,人間天堂的簽單收據,你要哪一半。”
“你有什麼?”葉柏南戴上護目鏡,“我相信物證在你手上,可不相信全部在。”
紅靶心,藍綠環,在陽光下格外刺目,周京臣眯眼。
他的確沒有人間天堂的簽單,懷疑在葉柏南手上,故意試探;葉柏南顯然也最看中這個,在試探他。
高手博弈,處處陷阱。
“全部在我手上。”周京臣表情紋絲不變,笑得沉穩,“不過,我隻給你境外彙款單。稅務問題是罰款,境外洗錢是判刑,彙款單對你的威脅,遠遠大於葉氏賬本,這筆交易,我的誠意夠足吧?”
“威脅我什麼?”葉柏南極其狡猾,滴水不漏,“葉嘉良造孽,與我無關。我要物證,不是自保,是維護葉家名譽,你告我包庇,我認,告我洗錢,我不認。”
“葉嘉良死無對證,你讓他成為替罪羊。可你忘了,花魁清楚真相。”周京臣射出一箭,七環,“她投靠你,還是投靠我,不一定呢。”
葉柏南手一歪,射出五環。
“柏南,你進退兩難了。”周京臣拔出第二支箭,“交出小寶,花魁會投靠我;不交出,我立刻舉報。憑現有的罪證,你,葉太太,你舅舅,統統撇不清,你不在乎葉家人,在乎母親和舅舅的安危。”
八環。
葉柏南屏息靜氣,射出十環。
負二環,又勝二環。
平手。
射了兩局,保姆出來詢問吃什麼下午茶。
周京臣一貫隻吃三餐,葉柏南習慣吃下午茶,但不是傳統的下午茶,而是‘午餐剩菜’。他十歲之前,葉嘉良借口‘補習功課’,強迫他學到三、四點,武術,圍棋,國畫...剩了什麼,涼了,餿了,也湊合吃。七點晚餐,他根本不餓,入夜餓了,偏偏廚房沒食物,癟著肚子熬到天亮。
葉太太抗爭過,可葉嘉良並非虐待,是對長子寄予厚望,督促他勤奮學習罷了。
程禧吩咐保姆去前院,“亭子曬了四月份的槐花,我母親愛吃棗泥槐花餅,我會蒸,再煮一壺龍井茶,祛火,解甜膩。”
“禧禧越來越賢惠了。”葉柏南打趣,“嘗一嘗你的手藝。”
她不露聲色拎了保險箱,鎖在衣帽間,又拿衣服覆蓋住,標了記號,防備外人,也防備保姆和司機。
畢竟,是二刀疤的莊園。
周京臣三百萬買了二刀疤效力,萬一有雇主五百萬買二刀疤背叛呢?
箱子藏在莊園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