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了。
整座城市煙雨霧濃。
他背影幽寂。
棕色的西褲和白襯衫,在潮漉漉的水霧裡,分明是寡淡無味的色澤,偏偏如此濃墨重彩,顯得格外深邃。
周京臣有一股濃稠化不開的男人味。
像浪湧一般的麥田,酒窖裡塵封了百年的老酒,北風呼嘯中最悲壯雄渾的竹海。
他適合秋冬的醇厚,適合一切濃鬱的東西。
熄了煙頭,周京臣也上車。
一路平靜,在拐過一個繁華街口,忽然爆發了。
他捏住程禧的下巴,目光寒到極致,他的手卻是滾燙,一碰她,灼燒了骨髓。
焚起了烈火。
“和我賭氣嗎?次次我哄你,你犯了錯,也等我哄你?”
她鬆懈下來的四肢,又繃住。
周京臣掌心摁住她隆起的腹部,從她懷孕至今,他要麼不在家,要麼在家分居,晾著她,如同一塊冰。
靠近彼此,互相折磨。
疏遠彼此,又凍傷了心。
這樣撫摸她的肚子,是頭一回。
“他姓周,流著周家的血,長著周家的骨與肉,稱呼我父親,稱呼周淮康祖父,肯生嗎?”
程禧撇開頭。
“這麼倔,我讓你引產,你跑什麼?”
“孩子是周家的,不是你一個人的。”他氣憤她倔,一丁點不服軟,她較勁,繼續倔,“你想引產,也得征求周家的意見。”
“現在明白周家庇護你了?”周京臣非要她服軟,非要她哭,“程衡波死後,除了周家,哪個真心待過你?母親罵你白眼狼,罵得不對嗎?”
她抿著唇,垂下眼皮。
“周家不養你又怎樣?你母親病重,你年幼,我父親不信守承諾,哪個又幫你們討公道?”
程禧抓著他褲子,越抓越用力。
“沈承瀚的母親曾經也收養過一個女兒,沈承瀚不喜歡養妹,沈家隻能交給親戚養了,多一個孩子,少一份財產,二代子弟最是冷酷無情。”她呼吸急促,瀕臨破碎,周京臣強行她抬起頭,“父親接你回家,告訴我,這是妹妹了,我抗拒過你嗎?一些事,你知道的,不知道的,我疼不疼你?”
她無聲落淚。
周京臣拇指抹掉那滴淚,“7月11號,我給家裡打電話,你故意關機了,是不是?”他掌心上移,毫不避諱撫過她聳動的胸脯,起伏,纏綿,滑膩,在掌中一寸寸顫栗,一寸寸綻放,“魏青瓷去南方,你吃醋。”
“我不打擾你好事。”
“好事?”周京臣拇指又掰開她牙齒,“娶了魏青瓷,確實是好事。比你豐滿,比你解風情,既忠貞,又省心。”
“贅婿。”她蹦出倆字。
秘書噗嗤笑,迅速收斂。
男人麵孔蒙了一層冰霜,“誰教你的詞。”
“美容院的客人。”她被周京臣囚禁在懷裡,“魏小姐相中你體力好,是累不死的牛,才嫁你的。”
秘書憋不住了,笑出聲。
“程禧。”周京臣神情嚴肅,“再亂聽,亂講,我狠狠收拾你。”
她陷在他胸口。
大約‘體力好’‘累不死的牛’是周京臣一輩子沒接觸過的‘誇獎’,他整個人氣壓極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