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滿頭的白發和顫顫巍巍地挪動腳步,我也是有些感慨,權力就這麼讓人著迷嗎?以李斯的年紀和身體狀況,恐怕沒幾年活頭了,可就算這樣還是要爭、要鬥!
“李相免禮,善本,扶李相坐下。”
“謝陛下。”
李斯坐下後,從懷中拿出一份奏報遞給趙善本:“陛下,這是自年初以來開工的道路進展。河西道預計還需要兩年才能完工,通往草原十六郡的道路已經規劃完成,向北的道路開始破土動工,不過出長城後修建起來較為困難,尤其是需要大量的錢糧支撐;
從遼東出長城的道路目前完成了大約二十分之一,附近修路需要的木材、山石等等比較容易取得,進度尚優;
往王險一帶的道路崎嶇難行,皆是山路,將作府還在派人勘察,短時間內尚不能動工;
另外便是關洛鐵路,目前已經修建到最為險峻的函穀關一帶,進展稍微慢了些,不過質量可以保證;
餘者或大或小的道路都已經全部動工,隻是進度快慢的問題,預計明年大朝會之前,除了直道外的道路都能修個七七八八。”
我點點頭,欣慰道:“李相費心了,若無李相,隻是修路的事,哪個能處理得這麼井井有條。”
李斯笑了笑,拱手道:“謝陛下,故所應當也。”
我大致掃了一眼奏報就放回了案上。
修路的事說完了,李斯單獨跑一趟必然不是為了這些瑣事,恐怕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頓了一下,李斯緩緩道:“陛下,臣還有一事。”
“李相請說。”
“是,臣此來另外一件事便是向陛下辭官!”
我驚訝道:“李相何故如此?”
“陛下,臣為大秦右丞相,臣的兒子有貪墨之嫌,實在是臣管教不嚴!”李斯的聲音低沉而渾厚:“臣也老了,精力大不如前,這次來便是向陛下辭官歸鄉!”
聽到李斯的話我有些頭疼,辭官是不可能辭官的,無非是借此表明自己對我絕無二心罷了。
雖然厭倦了這種你來我往、臣忠君明的把戲,我還是開口道:“此事萬萬不可!我離不開李相,大秦也離不開李相!此事休要再提!至於李由,我不相信李由會乾出貪墨的事來,我倒要看看那個所謂的人證哪來的膽子,竟敢汙蔑一郡之首!”
李斯沉默了一會兒,輕歎道:“臣謝陛下,李由在外多年,臣也隻是每年大朝會能見到他一次,若是真的有貪墨行為,臣請陛下嚴懲!”
我笑了笑:“我相信李由,李相還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嗎?”
言罷我似有意無意地提起了李詩雲:“我回來後去後宮打了個照麵,事務繁雜,也沒來得及跟皇後多聊聊,聽說前段時間皇後回了趟家?”
李斯神色不變,坦然自若道:“是,因陛下不在宮中,皇後有許多事隻能吩咐臣去辦,臣不便去後宮,皇後便去了趟丞相府,順便回去看看。”
我點點頭:“李相年紀大了,去冬又染了風寒,皇後理所應當該回去儘儘孝道。”
“謝陛下。”李斯輕輕搖了搖頭:“此事說來倒是臣的不是了。”
我奇怪道:“何出此言?”
李斯花白的胡須一抖一抖地,眼睛隻盯著腳下的地板:“皇後去那天,恰好禦史大夫也在,與臣商議是否應該往各地派駐監禦史監修道路。皇後認為如今朝廷花錢的地方太多,不宜再增加官吏,臣也持此看法,但禦史大夫認為修路牽涉的錢糧數額太過巨大,若是不監督,恐有貪墨之行為,僅靠郡縣不足以自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