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波失禮是失禮的挺明白直接的,但要說認錯請罪,原諒他們是一點沒看出柳尚有這意思。
反觀蕭臨淵,倒也沒生氣,反而是盯著自己案上寫的字眼中帶上了一點點疑惑,像在不解自己寫的字真這麼拿不出手嗎?
而後無奈歎了口氣。
他還想再掙紮,“……孤不欲成書法大家。”
柳尚依舊抓著他的手,緊緊的,聲音斬釘截鐵,“但您寫的字總要能見人的,陛下。”
被這麼嘲諷的蕭臨淵還是不見發怒,整個一被困住的無奈,又像是不得不屈服於老師手下的小可憐。
“孤每日處理公文何其多?列位臣公們當是日日都能見孤的字,他們亦未說什麼。”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這個,柳尚臉色更黑了,聲線裡是壓都壓不住的憤懣,但好在還沒完全喪失理智,隻聲音格外的陰沉。
“教不嚴,師之隋。他們不敢說您,但陛下,前些日子,臣都成為眾位大人口中躺著教您的了!”
額……蕭臨淵偏過眼睛,一看就在心虛。
“文之一道,不可懈怠。還請陛下,認真待之!”
他抓著蕭臨淵的手寫字,讓他專心。
畫麵一轉,又是柳尚教蕭臨淵被氣到心絞
() 痛的一天。()
除去經典的木牛拉馬一幕後,又陸續鬨出了眾多讓人啼笑皆非的場景,大多都以柳尚被氣到臉黑為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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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不可雕!吾生平未見此等頑石!”
“……想我柳文正才高八鬥啊,怎料弟子乃是如此不可教化之輩,我心甚痛!”
“陛下如不認真向學,豈不有負先帝之托?”
……
“氣煞我也啊!!!”
又是怒罵,又是抱怨。
這天夜裡,柳尚從床上坐起突然一聲吼,府裡房間的燈一瞬間亮起。
光幕外的人看他躺在床上生了半宿的悶氣,突然坐起爆發,皆笑的前仰後合。
這把人氣到半夜睡不著覺,也真是沒誰了。
而光幕裡的柳尚是眼瞅著脾氣一天比一天暴,不是在懟人就是在懟人的路上,真真是應了那句,路過的狗見了都要踢兩腳。
在朝堂上,他以一已之力怒噴眾人,硬生生是把陰陽怪氣和引經據典完美的結合在了一起,噴的彆人不敢吱聲;
碰見不開眼的,更是直接開噴,主打的就是一個嘴毒又頭鐵。
但他沒發現的是,在他旁征博引的同時,坐在高首上的蕭臨淵也在看著他,臉上清楚的寫著精彩二字,看戲的同時還不忘學習他的話,主打的就是個求知欲爆棚。
然後,光幕裡緊接著就出現了他半夜火燒左將軍府,梗著脖子和人硬扛的畫麵,還有他三出京門,簡直是死命的摁著蕭臨淵的頭也要逼他學習的畫麵,真是叫光幕外的人看了都要笑死。
當然,這個過程中,他和神昭大帝也不是沒有真鬨起來的時候,最後皆以冷戰又和好為結尾。
而有一些聰明人,也從這短暫又快速的劇情畫麵裡,慢慢看出了蕭臨淵和柳尚兩人間氛圍的變化,不是說他們不吵了,而是兩人間的感情越吵越好了,更深厚了。
“陛下,您有千古明君之相,當更愛惜自己的名聲才是。哪怕再不願,亦要為天下作表率。”
登基數年的蕭臨淵,看著比過去更成熟了。
他淡定的坐在上首,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麵苦口婆心勸他的眾臣,表情未見絲毫變化。
“朕,何懼天下之言!”
他直視著鏡頭,銳利的眼神裡儘是威嚴。
私下裡,柳尚歎了口氣,滿臉愁容。
“陛下這次怎就不聽人勸呢?難道我還能害他不成?!”
書房中,坐在他對麵的老人微微一笑,“柳大人,您有您的執著,豈知陛下心中又何嘗沒有呢?”
可這事兒非同小可,柳尚歎息,“元師啊!可那是要在史書上永遠留下的汙點啊!不論是為他臣,還是為他師,我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自毀名聲!他是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帝王,他會留名青史的!身上如何能留有這般嚴重的汙點!”
那份言語裡的痛惜和遺憾,讓光幕外的人皆是心裡微微一動。
而他與之對話的那人身份也很好
() 猜,應該就是元鴻。
“就算是聖賢,亦有自己的喜惡,此為人性。()”
柳大人,陛下自己懂得如何當好一個帝王的,你又何必過多的強求呢?我倒挺高興他能這樣‘任性’一次。?()_[(()”
柳尚不予苟同,生氣的冷哼一聲,“陛下任性的次數還少嗎?你難道沒聽見天下這麼多人罵他的聲音?”
元師依舊笑嗬嗬,“那柳大人信了那些人罵的了嗎?他們說陛下是昏君就是了?若真是如此,恐怕柳大人現在也不會躲在府中生悶氣了吧,其實,您心裡更氣陛下不為自己考慮。”
柳尚被人當麵揭穿心思,臉上有些掛不住,卻還是梗著脖子死犟。
“以孝治國,不可枉顧禮法規矩,這事本就是陛下錯了,你來當什麼說客?”
這是惱羞成怒了。
滿頭白發的老人不怒反笑,畫麵一轉,是柳尚和元鴻帶領上百人挑燈在夜裡檢閱各類典籍的畫麵。
昏黃的燈光下,這兩百來號人俯身坐於案前,每個人的臉上神情認真又嚴肅,偌大的書樓當中,在他們的腳邊腿上堆滿了典籍,亂中有序的層層堆疊著,到處都是書,而他們置身其中渺小的就像一隻隻螞蟻。
而正是他們夜以繼日的辛苦付出,才使得大宸時期文學發生改革。
這對師生和君臣之間的默契越來越深,往往對上蕭臨淵的一個眼神,柳尚就知道自己該乾什麼。
對鄰國的討伐書、以及各位夫人、小姐的封詞、詔書,柳尚信手拈來。
往往要打仗了,蕭臨淵頭一個就是看向柳尚,然後是領兵的主將。
“擬旨!”
“出征!”
“遵陛下之命!”
短短幾字,無不透露著君臣一心,上下齊力的那種感覺。
光幕外的人眼睜睜的看著視頻越靠後,柳尚看蕭臨淵的眼神和表情就逐漸從恨其不爭、氣憤,再到一心追隨、眼裡除了對自己主君的推崇再也看不到不平和不滿。
那是對一個人的心悅臣服。
柳尚也越來越老了,他所作的賦也漸漸少起來,脾氣亦沒有當初的爆裂。
他坐在元鴻的床榻前,聽對方拉著自己的手說:“吾歲數大了,要先走一步,柳師當珍重自身,少動怒,氣大傷身。”
後者點頭,“吾近年來,常感精力不濟,已開始保養自身矣。”
元鴻又勉力開口:“陛下是明君,終將名留青史,然雖登臨高位卻堪稱一生孤苦,天下誰人知?又有幾人憐?”
他緊緊的拉著柳尚的手,半睜的眼中是執著、是憐惜、是不甘、亦是悲傷。
“我知他正值壯年,而你已不再年少,亦陪不了他多少載,然終師生一場。柳師啊,天下人敬他為君,你亦如此,但吾望你不止如此,若有閒餘,望能多關心一二。”
柳尚沒有說話,隻是認真且鄭重的點了一下頭,神情很是沉默和嚴肅。
他知道。哪怕元鴻不說他也知道的。
() 看望完元鴻,他走出府去。
光幕裡,他穿著灰色大裳站在元府門處,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宅邸,然後抬頭望向灰白的天空,神情凝滯而沉重,看不出在想什麼,隻能感覺出其心情並不好,很低落。
後麵的畫麵裡,他脾氣似柔和了不少,也少管了很多事,處處透露著一種悠閒和頤養天年的感覺。
他仍舊作文寫賦,但做了多年文人的他,每日清晨竟也開始學起了武人晨練,保持飲食清淡,開始了養生。
這種轉變是很明顯的,一日惹得蕭臨淵也問起。
“老師今日怎不罵我了?”
他案上寫的字比起從前好看了許多,但或許落在柳尚眼裡,仍舊差勁。
但柳尚卻沒有生氣,他拿著蕭臨淵今日寫的功課,細細檢閱。
聞言,回道:“陛下的字比起過去那些年進步甚大,臣沒什麼要對您說教的。”
盯著書案後已至中年卻仍是不改俊美的帝王,他的表情有些複雜,補足剩下的話語。
“臣老了,餘生隻願陛下一切都好。”
蕭臨淵一愣,微微一笑。
“吾願老師亦如是。”
可生命的年輪啊總是不停旋轉,年老與年少的差彆往往代表著生與死的距離。
這一年,柳尚離世。
滿是縞素的皇宮,大殿中微風穿堂而過,掀動殿外柱邊白紗,殿內滿室皆空,唯有身著銀冠白裳的帝王獨自一人坐在玉階上,而他的身後正是那把漆黑鑲金的龍椅。
他沒有說話,隻是望著前方大開的殿門,不知在想什麼,手中細細摩挲著一枚乳白色的環玉平安佩,沉默無言。
畫麵裡的旁白,柳尚低沉的聲音響起,伴隨著旁邊一行一行的文字出現。
‘吾皇天縱之資,所覽經文過目不忘,可日背經文三百卷,然向學之心實在淺薄,吾雖不解,然知非其之過,乃吾教習有失。
吾自負有才,雖心懷書山半座,然授學數十載,弟子無向學之心,師者徒之奈何,憾哉憾哉,悔叫吾一身所學未能儘授矣,此為天人永憾也。
幸而吾徒天生帝王之才,願吾去後,其能長樂平安,不負人皇之能,再創偉業千秋。此生幸為師,縱九泉之下,亦含笑矣。’
‘帝大愛天下,然,吾唯願爾亦愛重自身。’
柳尚的聲音消失,而那行字卻在畫麵上久久未散。
獨自坐在龍椅下的蕭臨淵仍是那個姿勢,沒有變過,從始至終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隻是如今再看啊,眾人才深覺那個身影竟帶著深深的無人難懂的孤寂,也是一個帝王的寂寥。
】
【柳尚————傳世閣二十八功臣第十四席,對應天上二十八星宿第十四神官位,居北方玄武壁宿星,實至名歸!】
古古語氣嚴肅又認真,而此時,柳尚的心情還從先前的視頻劇情中有些未回過味來。
縱使現在古古說他入了傳世閣,也未能使他開懷多少。
如果換作之前,他必是得意又高興,然現在,不知為何他竟喉間溢出一聲歎。
他此時心裡隻想到一個人——蕭臨淵。
文聖元鴻臨終前對他的囑托為何是這樣,隻能是因為在那段未來裡,神昭大帝蕭臨淵得人心、得臣心。
為臣者,大多隻操心上位之人行事正不正、有無差錯,論起真正關心那個人如何的其實少之又少,可顯然,那段曆史中的元鴻和柳尚並不止是這樣。
那蕭臨淵他的一生又是經曆了什麼,才叫元鴻會對他有如此囑托?
柳尚心下疑慮叢生,但古古的話題已經轉至另一個人,這叫他不得不收起內心的思緒,專心致誌聽起他後麵的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