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吃相,實在難看。
多數人都在唏噓,但也有人不這麼想。
“哎,話也不能這麼說。要不是因為當年那件事,沈氏也不至於衰退到今日這個地步,從堂堂京都頂流世家退至如今的二流……”
“還有謝家,不也是因為…牽連其中。”
雖然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但也不好大庭廣眾的宣揚,中間被忽略的地方更是不好詳說,懂的都懂。
說到後麵,這人聲音更是壓低,麵露感慨。
“難道你們忘了,沈家上一代唯一
() 的嫡女是怎麼死的了?死了女兒(),還要對女兒難產生下的子嗣做到疼愛有加?[((),恐怕沒哪個疼愛女兒的父親能做到對這孩子心無芥蒂吧?”
蕭臨淵是怎麼出生的?
他母親為了生他,難產而亡!就這,他外祖父還能對他喜歡的起來?
不和景德帝這位生父一樣恨死他就不錯了。
但也有持不同意見的,“女子生產本就危險,如何能把錯都歸到孩子身上?”
一人斜了他一眼,心罵這人無知,“你也不想想陛下當年有多寵愛慧妃,禦醫名藥定是早早就準備好,就這還能早產出現意外,問題難道不是出在胎兒上?”
像胎兒過大,或者就是待在肚子裡不願出來,時間久了生不出來,可不就要了母體的命嗎?
所有人都說十一皇子出生不祥,是有點根據的。
那人歎氣,“可當時十一皇子也不過是一無知稚兒,何其無辜?”
誰說不是呢?
但當年無論是景德帝還是沈家,痛失其愛,心中的悲痛總要有個宣泄口,極儘的悲慟之下人的悲傷化為不甘的怨恨,恨世事無常,恨天道不公,更恨蕭臨淵為什麼要出生,如果不是因為要拚命生下他,慧妃也就不會死。
或許初時也會覺得不該,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長年累月,人也會習慣和默認將所有的怨恨都理所當然的繼續讓一個孩子背負。
“慧妃娘娘年紀輕輕的,可惜了……”
“十一皇子一出生就無心害死了最愛自己的母親,也不知其心中是和感想?”
“所以說啊,沈家不喜那位也是有原因的……”
討論的熱火朝天的人裡,這時有一人遲疑,“那沈家又為何在現在找上去?”
“這……”
一群人被問住了,他們也不知道沈家怎麼想的。
你說你要是不喜這個害死自己母親的孩子,就乾脆一直不喜歡好了。
為什麼現在光幕昭告了蕭臨淵未來會是神昭大帝後,又想和蕭臨淵重修舊好了?
趨利避義,唯利是圖,也怨不得現在落人口實。
一時間,全京都上下都在議論此事,卻沒人關心沈均這個舅舅找蕭臨淵到底是為何事。
“他連你也不見?”
下朝,回到家,沈均剛進門,就見到自己父親獨坐於堂上,周圍無一個下人。
沈家百家書香門第,府內亭台樓榭,雕梁畫棟,連堂中待客的桌椅也是價值千金的沉香木所製。
堂上坐著的一個身穿黑衣老者,麵容瘦削,眉眼細長,半長的胡須花白,頭發整齊的梳在腦後冠發而立,氣質儒雅,靜若鬆榕,是一眼就能讓人感受到他身上的安靜寡言來。
沈均恭敬的走到老人下首,彎腰行禮,歎息了一聲,“父親知道了。”
看他爹此刻的神情就知他早聽說了宮裡的消息,老者表情沒什麼太大變化,聲音也很平靜,“他有說什麼嗎?”
沈均搖頭,“沒有
() 。”
正是因為沒有,才更令人心裡發沉。
有時候,你恨一個人、或者討厭一個人,至少不會連理都不想理,若連一句話都沒有了,那才是真正的不想再有任何關係了。
見父親雖然不說話,但表情已有默然,沈均想了想,還是把白芷的話咽回去,隻勸,“十一殿下目前雖處境有些不妙,但也還算不上有危險,父親不必憂心。”
白芷傳給他的消息是,‘十一皇子心無沈氏,無重修親緣打算。’
老人又坐了會兒,起身慢慢走回內堂。
他的步伐緩慢,已經不再年輕的身軀帶著股沉沉的暮氣,好像落日的殘陽,隻剩餘輝。
沈均站在身後,望著父親蒼老的背影深深的歎了口氣。
他為沈氏殫精竭慮了一輩子,可後半生女兒死了,景德帝隻要看到他就會想起女兒的早逝,慢慢也不再青睞他。
群臣爭位,朝堂失勢,他沈槐舟和其餘幾個沈家子弟被迫辭官退出朝堂,隻得在家無所事是,沈氏整體實力倒退。
而因為女兒的死、朝事上分心乏術,他根本分不出多的心思去管蕭臨淵,縱使知道他受帝王冷落孤居冷宮也始終冷眼旁觀,隻作不聞。
現在呢,他是想為沈氏的興起再博最後一把力嗎?
還是終於在心裡放下女兒的死,思及這些年對女兒留在世上唯一的兒子不聞不問,終於在心裡有了點愧疚和想要補償的心理嗎?
沈均不知道自己父親怎麼想的,是不是後悔了?
但蕭臨淵……
他想,縱使沈家想要補償,恐怕這位無心無情的‘神昭大帝’也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