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麼法子,牢獄生活清苦,在下與家父左等右等不來人相救,總得想想法子自救才行呐,不然豈非真就要蒙受不白之冤,身首異處?”
謝無念故作委屈狀,實則麵上、眼中全不見半點擔憂、害怕。
乾淨整潔的青墨衣襟上不染塵埃,還有謝琅,儀態端莊自持,從外表看,這兩人真不像剛從大牢放出來的樣子。
演的真不走心啊,殿外二人想。
白隨似誇讚的笑著道了一句:“謝家果然厲害。”
謝琅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你也不差。”
他知道白隨是誰,並且謝無念也知道,不然也不會方才一語就道出白隨身份。
“你是謝家二公子,那他是…謝家大公子?”
“他叫什麼?”蕭臨淵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好奇,聲調不高,像是朋友間稀疏平常的一問。
很多人聞言當場愣住,臉上全是震驚、懵逼,殿內更是一片安靜,而殿外幾人也隨之看了過來。
謝家大公子?!!
這謝家大公子不是剛出生沒不久就夭折了嗎?!蕭臨淵是傻了?還是不知道此事?
莫名其妙的蹦出這一句乾什麼?
但隻見,蕭臨淵此時站在玉階之下,端的是氣定神閒,渾不覺自己說的有什麼不對,目光鎖定之人赫然是……薛暗。
謝家父子抬腳走入殿中,從殿中跪著的群臣麵前路過,謝無念一邊走,一邊笑著拍手稱讚,“十一殿下果然聰明,既如此,也不瞞殿下了。”
“家兄,謝影。”
麵對著滿殿人呆滯驚愕的目光,以及帝王近乎慘白的臉色,謝無念站定回答完蕭臨淵,笑的更加開心,還轉頭看向薛暗,好心提醒,“兄長,你自幼離家多年,怎麼弄出個化名來叫人誤會。還不快以真實身份拜見陛下,向陛下認錯。”
他的嘴角翹起,看著溫文爾雅,再謙謙君
() 子不過,語氣溫和的說著一聽就叫人明白的謊,也神色再自然不過,口中繼而吐出誅心之言。
“哦,差點忘了,這算不算欺君之罪啊?又是一項要被陛下殺頭的罪名呢,這可如何是好?”
“陛下,要殺我們嗎?”
謝無念麵上帶笑,語氣卻沉下,誠心誠意的問,一字一句像極了毒蛇吐信,特彆是那最後一問,像極了明晃晃的挑釁,其實更像在說‘你敢殺我們嗎?你能奈我何?’
景德帝腳下踉蹌,看著麵向自己半跪下的青年,嘴唇顫抖,臉色憋的青紫,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罪臣謝影,萬望陛下恕罪。”
青年的這一跪,像有一把劍插進帝王心間,叫他痛的眼前發黑,喉中也湧現腥甜。
薛暗、謝影,一個暗、一個影,影藏暗中叫人無覺,同時,要反手捅傷主人也最是容易。
誰能想到,一直被視為最忠心的心腹,竟是敵人早先遞於自己的一把劍,準備隨時反噬主人。
因為,它背後真正的握劍之人,是自己的敵人啊!
以身作局,定弑君之名,最後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連自己一直以來最信賴、引以為傲的一張底牌,也是敵人留的先手。
景德帝心緒大亂,大口喘著粗氣,戲耍、被玩弄的屈辱、憤怒,使他再也無法保持先前的理智,殿中死一般的寂靜,像是過去萬年那般久,直至謝琅平靜至極的聲音,打破僵局。
“陛下,你輸了。”
是的,這場交鋒,景德帝輸的徹底。
謝家曾經的天驕美玉——謝琅,從未在謀略上輸於任何人過,唯,敗於自身。
這場早在十幾年前就布下的殺招,又豈是景德帝能防備的了的?
彆說是他,天下更沒有哪一個人能想到薛暗是謝家人,還是謝無念的兄長,就連蕭臨淵,也是從古古處得到確認後才敢肯定心中的猜想。
謝琅…不隻培養了謝無念這麼一個殺器,還有薛暗這把隱藏在暗中的刀。
謝氏不涉兵權?
現在看來真像個笑話!
滿朝文武的臉都被這波極限反轉給打腫了,武將造反還需舉兵逼宮,還需要處處小心彆惹帝王猜忌,而謝家……卻早已秘秘將刀架在了帝王的脖子上,人家要是哪天心情不好,想換個皇帝,根本就是隨時的事兒。
簡直,叫人不寒而栗啊!
“噗——”
短短五個字,讓景德帝吐出一大口血來,當眾昏死過去,帝冠也從頭上摔落下來,一如景德帝此刻的自尊一樣,被摔落在地。
幾位皇子反應各異,蕭榮表現的最為焦急,大聲叫著醫正,蕭懷趕緊指揮著梁永德將景德帝送回寢宮。
經過今日這一遭打擊,景德帝能不能救得活,還真兩說。
“謝家主真是好手段,隻是手未免伸的太長了點兒。”蕭懷聲音平靜,語氣卻隱含怒意。
是長了點兒,但今天這一暴露,這手便該收回來了,
謝琅不疾不徐的躬身一拜,“太子殿下,謝家這一代人再無意出仕,隻願做個富貴閒人,安渡餘生。太子殿下可放心。”
放心?傻子才會放心,但對方既然當眾這麼說,那就是說謝家這一代確實不會再有人入朝,其中,自然也包括謝無念。
蕭懷心中警惕,但也知道不能拿謝家怎麼樣,哪怕沒有薛暗的助力。
說到底,今天這一出,起因還是景德帝自己折騰出來的。
“我不懂,哪怕是兄弟,你做薛暗多年,為何還要對謝家忠心不二?”
蕭臨淵有些奇怪。一群人聞言朝他看過去。
他最早有猜薛暗是謝家的暗柱,但深思過後,又覺得對方的身份可能不止這麼簡單。
離開謝家多年,頂多隻能在暗中接受謝家的一點兒幫助,且這點幫助需做的十分隱蔽,且微末的,要想走到景德帝身邊,這一路隻能靠他自己,而不能指望謝家。
因為一旦他的身份暴露,那這步棋就等於廢了。
前期謝家對這枚暗棋的幫助和控製有限,如何才能保證棋子在自己功成之時還會聽謝家的話?
用毒和本身就是出自謝家的血脈是叫人多年以後還能保持忠心的法子。
正好,蕭臨淵了解到的一則消息中,就有謝無念是謝家這一代嫡係中排行老二的事,在他之前有過一個哥哥,說是死了,但蕭臨淵越想,越不怎麼信,對這個早夭之子的存在更加生疑。
外人再忠心,又如何比的上自家人更讓謝琅信的過?所以薛暗的身份,被蕭臨淵猜到。
但就因為姓謝,是謝家的血脈,就要永遠忠於謝家?
對此,薛暗、啊不,應該是謝影,隻冷冰冰的吐出四字,“無可奉告。”
好吧好吧,蕭臨淵聞言也無意再追問其原因。
這場謝家和帝王之間的對決已經分出勝負,剩下的自有蕭懷主持大局,或許不日他這個新上任的太子,就要肩挑起國家大任。
而蕭臨淵,也該走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