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無心插柳(1 / 2)

荀諶自從在北新城不慎染病後,修養了小半年,終於身體恢複如初。

他見袁紹拿著帛書,朝他點頭示意,便接過念了起來。

開頭的一段,是對現在天下大勢的分析,倒是絲絲入扣,條理清晰,袁譚的謀士們聽了,紛紛讚道:“顯弈公子坐守幽州,竟能統曉天下之事,實在難得。”

袁尚手下幾個謀士心道,還不是你們通風報信,給他造勢,裝什麼?

荀諶看到接下來的一段話,麵露異色,但還是念了出來。

接下來就是袁熙個人的看法,和許多謀士們大相徑庭。

袁熙認為,現在已經到了袁氏生死存亡之秋,若不能短期內攻下易京,冀州便有傾覆之危!

一眾謀士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紛紛搖頭,這也太誇張了吧?

然後袁熙就給眾人描繪了可能發生的最壞情況。

曹操呂布袁術私下勾連。

呂布西進司隸河內,其本來就與河內太守張揚交好,若是占據河內,圖謀並州,和白波賊黑山軍聯手,冀州西部將變成不設防的篩子。

而幽州西部,則會受到南匈奴和黑山軍往東通道的威脅。

曹操東進,擊敗徐州劉備,便會卡住青州南下的道路,完全無法染指徐州。

若加上袁術策動支援,冀州和青州的袁氏力量,將被完全擋在黃河以北。

如今唯一的機會,就是儘快打下易京,將公孫瓚勢力全部殲滅,打通北往幽州的通道。

若公孫瓚覆滅,袁氏便可大舉進入幽州,整合反公孫瓚的勢力,利用鮮卑烏桓部族的力量。

這樣將來即使冀州被夾攻,也可以動用這些力量反攻。

不過攻打易京之時,也是鄴城最危險的時候,曹操很可能北渡黃河偷襲,不得不防。

荀諶讀完後,逄紀不住搖頭,“顯弈公子這推測太過離譜,這完全是以風言風語為憑借,將曹孟德當做敵人啊。”

審配也疑惑道:“確實,曹孟德這幾年,除了對徐州有些執念,何曾做過對不起的袁氏的事情?”

“顯弈公子的想法,並沒有證據可以支持。”

許攸冷聲道:“顯弈公子隻怕對孟德公早有偏見,前日將孟德公姬妾納入府中,就顯得其想法頗為偏激。”

“放屁!”田豐猛地一拍桌子,“什麼曹操姬妾,那是文禮(邊讓)遺孀,二公子明明是在救她離開火坑!”

“子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和曹操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你說這句話離間父子之情,居心何在?”

許攸漲紅了臉,“元皓,伱這是血口噴人!”

“我年少時確實與孟德交好,但同時我也交好主公,三人常常夜談飲酒,你想說主公也偏袒孟德公嗎?”

田豐還要再罵,就聽袁紹喝道:“都不要說了!”

眾人見了,紛紛住口不言。

袁紹歎道:“我自起兵,原先的相交甚篤好友,要麼離開,要麼身隕,如今所剩不多,也就孟德子遠寥寥幾人了。”

許攸聽了,感動流涕道:“主公之信,攸永不敢忘!”

田豐聽了,心中歎息,他其實和袁熙想法相似,曹操這個人,絕對不會屈居人下。

田豐看得很明白,這是士族底層翻身之人的通病,少時被看不起,一旦得勢,便會加倍拿回心理補償。

公孫瓚因母親低賤被人輕視,後來占據北地後輕慢士族,縱兵劫掠百姓,把曾經受過的氣胡亂發泄到彆人身上。

袁紹庶子出身,行為任俠,做事荒唐,等被過繼之後才有所收斂,然而對袁家主支不管不問,起兵時根本不考慮其在雒陽的處境,導致董卓大開殺戒。

曹操和袁紹遭遇相似,而且身材短小,所以得勢後廣納姬妾,且不喜彆人非議自己,常常找個借口輕易殺死士人。

所以在田豐看來,曹操這種鹹魚翻身的人,遠遠比袁術孔融這些養尊處優的人危險!

這也是他為什麼反對袁尚一派打壓袁熙的原因,一個人被壓製的越慘,等他翻身時,隨之而來的報複也越凶狠!

然而讓田豐無奈的是,眼下袁尚已經完全得勢,彆說袁熙,就是長子袁譚,也被排擠地回不了鄴城。

袁家內部之事,他一個人又能改變什麼?

想到這裡,田豐有些意興闌珊。

雖然關於曹操的爭論,各人心中各有盤算,但眾人也不得不承認,萬一信中袁熙所說的事情發生,鄴城將會極為被動!

雖然冀州富庶,但連年征戰,和公孫瓚和黑山軍,乃至南匈奴的爭鬥就沒停過,如果持續消耗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被拖垮。

後世袁紹打完公孫瓚,準備和曹操開戰時,田豐沮授反對的原因就是冀州連年征伐,虛耗過大,兵馬疲敝,應該先屯兵安民,徐徐圖之,但袁紹沒有聽。

最後事實確實證明,袁紹雖然兵多,但是戰力卻不如曹操的精兵,徒然耗費數倍錢糧,卻就是無法奠定勝勢。

袁熙這封信也確實沒有說錯,曹操現在看著處境艱難,但是占有兗州豫州大半,如果再打下徐州,連結司隸,將成為和袁紹分庭抗禮的力量!

而曾經被袁紹趕走的呂布,再次得勢,覬覦司隸河內,圖謀北上並州,讓眾人始料未及。

年前呂布曹操打起來的時候,袁紹的謀士們還幸災樂禍,樂見兩邊相爭,坐收其成,沒想到打著打著,呂布和曹操談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