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這日,賈源帶著一家老小拜訪孟府。
文官武勳涇渭分明,若說榮寧街邊上都是武勳,那麼這一條街,便是文官府邸聚集地。與榮國府不同,孟家門前也是一對石獅子,卻是箱式石墩,取自書香之意。
再往前,各人有各人的去處,賈母婆媳坐轎去後宅,賈赦這邊祖孫三人隨著孟家表叔去了書房。
孟家表叔,名衍字從之,孟府第三代家主。
時任正三品左都禦史,雖已過不惑之年,瞧著卻是精乾,這會引著賈赦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書房。
孟老太爺年事已高,一般不是要事不太出門子,何況賈源還是他的妹婿,因此隻在書房等著。這會見他們進了院子,這才稍稍站屋前等著。
賈源一進院子趕緊行了家禮。
這廂眾人禮畢,賈赦磕過頭,眾人這才落座。
雖說一家子姻親,文武卻是有差。
按理賈源是國公,應當不必拘束於此,奈何孟老太爺致仕前是當朝太師,還是賈源的大舅子,當年娶妻那會,他可沒少被為難,因此這會賈源反倒還像當年毛腳女婿那般放不開手腳。
倒是賈代善,雖是從了武職,卻還是受待見的,這會打圓場道:“舅舅還是如往常康健,實乃我們小輩之福。”
要不怎麼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賈老太太有一點和他兄弟像的,就是喜歡小輩,因此老太爺哼了一聲笑道:“就你還是如往常那般滑頭,倒是你的兒子,恩侯,是這個稱。”
“舅爺安康。”
賈赦一聽點名趕緊起身。
恩侯是出生時皇帝賞的表字,也是皇家的恩德,在滿朝來看也算是獨一份。
“快不必多禮,過來讓舅爺爺瞧瞧你。”
凡是老人多數是愛小孩,孟老太爺也不例外。
說起來賈赦長的倒更像孟家人,他瞧了又瞧才道:“你倒是養了個好孩子。”
孟從之無奈了看了老爺子一眼,背著老爺子連連對賈老爺子道惱,老爺子一輩子就這種脾氣。
倒是賈源光杆,大舅哥一輩子也沒給過好臉,他早就習慣了。
武將就是這份大氣,不斤斤計較,他倒是盤算起了另外了的心思,“內兄,你瞧瞧我這孫兒讀書如何,嘿嘿。”
孟老太爺又傲嬌的哼了一聲,這才拉著賈赦的手道:“往日都讀了些什麼,咱們可不能像你祖父那般不學無數。”
賈赦是知道孟家傳承的,旁邊還有個賈代善虎視眈眈,因此也沒在這上邊弄假,卻也留了個心眼,隻說了一半。
因是家裡的緣故,賈赦從未和外人比過。
教授他的幾位先生也早在事先讓賈源用各種手段封了口,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超越了同齡人,除卻孟家學淵源的傳承,餘者與孟家第四代的嫡長孫也堪能較量。
那位嫡長孫已是舞象之年。
因此一說倒是引起了孟家父子的注意,讀書人自有一道體係,那是外人摸不到的門檻。這會孟家父子連續出了幾題,引著賈赦回答。
賈赦雖然有心收斂,卻還是稚嫩些,如何能與為官多年的兩位老狐狸較量。
就這些已經足夠孟家人初窺門徑,文人相輕卻也愛才。
孟衍不禁叫好,“真是孺子可教。”
賈源等的就是這個,這是他家的麒麟兒,如何能不驕傲。奈何賈家門第有限,如何與孟家書香世家相比,是賈家誤了子孫。
賈源的無奈眾人不知,倒是孟老太爺隱隱知道,卻也不坑點破。
都是千年的狐狸,誰又不知道誰。
文武的界限不能越,孟老太爺再是愛才,卻也不得不為自家子孫考慮,“這孩子是個好的,快把前兒我得那套筆墨拿來。”
孟老太爺才散了財,內院就傳話過來,他鬆了口氣。
兒子為官多年還是書生意氣,就怕一時動心,後頭難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