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綏天剛剛說完,池歲年端酒杯的手就一抖,豔紅的酒液撒了一桌麵。他重重擱下酒杯,滿目陰沉道:“你說什麼。”
秦綏天像是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閉上嘴,舉起酒杯一口喝完,算是賠罪,“抱歉,喝多了,忘了你這會兒跟陸總還勢不兩立。”
池歲年剛醒時並沒有把自己失憶的真相告訴秦綏天,但這事兒不小,瞞不住,秦綏天知道是遲早的事,他也沒想狡辯。
“公司資金出問題了?”池歲年問。
秦綏天唔了一聲,咽下酒,道:“對,流動資金不足,下個月的項目啟動資金都拿不出來了。”
池歲年麵色凝重地問:“我名下還有多少資產?”
秦綏天沉吟片刻:“不動產幾乎全部抵押,現金不足五百萬,唯一值錢的東西,恐怕就隻剩下股份了。”
停頓片刻,他繼續道:“但外拋股份是不理智的行為,池銘耀雖然沒有遺產繼承,但這麼多年汲汲營營,也收集了不少散股,一旦你股份占比過低,他一定會想辦法削弱你的話語權。”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尋找合作夥伴進行融資,借用外部資金力量實現互利共贏。但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要準備好全套資料找借貸公司已經不現實,隻能找熟人幫忙。
而在秦綏天的候選名單裡,有且隻有一個陸知野。
話說到這裡,兩人之間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找陸知野借錢,無異於把池歲年多年的高傲按在地上摩擦。不找陸知野借錢,公司很可能因為資金鏈斷裂而負債,甚至破產。
好一個完美無缺的死局。
池歲年都要被這詭異的局麵氣笑了。
自從蘇醒後,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全都匪夷所思,一個接一個的意外事件狂奔而來,讓他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就莫名其妙被推著走到今天的局麵,池歲年一時間不知道該怪誰了。
秦綏天見池歲年長久不吭聲,道:“我知道你現在接受不了你和陸知野的關係,但這是目前我能拿出來的最好方案了,你考慮一下?”
池歲年揣著滿肚子不爽離開了秦綏天家。
他下樓時已經午夜了,雨剛停,空氣濕濕涼涼的,繁華街道霓虹絢爛,路上也沒什麼車,安靜得很。
池歲年站在路邊打車,打算找個酒店落腳。
他雖然瀕臨破產,公司也資金緊缺,但開個房的錢還是拿得出來的。
但大概是他運氣不好,手機裡叫了幾次車都沒人接單,出租車也商量好了似的,一輛都不往他跟前兒跑。
……就沒見過這麼倒黴的。
他歪著身子站了一會兒,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
湯燼問他回家了沒,晚上住哪。
池歲年看了眼空曠的大街,沒好氣道:“住大街。”
破地方連個車都沒有,也好意思叫市中心?
“……”湯燼以為他沒處去,愣了一會兒道:“給個位置,我來接你。”
“不用,我酒店訂了房。”池歲年嘖了聲,他站得有點累,轉身在路邊站台坐下,“問你個事兒,你手頭還有多少錢?”
“我想想啊……”湯燼默了幾秒,道:“差不多兩百多萬吧,怎麼,你缺錢了?”
兩百萬還不到資金缺口的十分之一。
池歲年皺起眉:“你一個富二代,家裡又沒破產,怎麼兜裡就這麼點兒錢。”
湯燼好端端被踢了一腳,差點被氣得破了防:“臥槽!姓池的你能要點臉嗎,我舉頭三尺有老爹,平時要個零花錢比拜佛都虔誠!就這!老子還能存下兩百萬!兩百萬!不是兩百塊!已經是光耀門楣的功德了好嗎?陸橫那小子還不如我呢,你少站著說話不腰疼。”
“……”池歲年揉了揉被震得發麻的耳朵,“知道了,你湯少爺最牛逼。”
掛斷電話,池歲年在路邊站了會兒,取消打車訂單,氣勢洶洶地轉身回了秦綏天家。
···
陸知野回到家已經淩晨兩點了,他摸黑走進主臥。
借著昏暗的月光,陸知野視線掃過沒有一絲褶皺的床鋪,乾乾淨淨的浴室,屋子空得厲害,仿佛一眼就望到了頭。
池少爺氣性大,今天怕是不可能回來了。
陸知野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非常煩躁,池歲年想要什麼,他總是摸不準。每次自以為是的示好,最後都會變成不明不白的挑釁,惹得池歲年發好大的火。
他拿了車鑰匙轉身出門,卻在二樓走廊儘頭的窗戶裡,看到了一輛閃著夜燈的出租車緩緩在門前停下。
沒多一會兒,一道熟悉的身影推開門,打著哈欠從後座下來。
然後慢慢走進了彆墅大門。
陸知野唇角不自覺地勾了勾。
他沒下樓,池少爺還沒消氣,他擔心又是哪句話說錯了,再把人氣跑,於是轉身回了房間。
池歲年正困頓,在車上就沒忍住睡了一覺,停車時司機喊了半天才醒,本想第二天一早再找陸知野詳談,誰知一上樓就看對麵的客臥門虛掩著,其中燈光大亮。
陸知野還沒睡?
池歲年揉揉腦袋手動清醒,深夜安靜,他拖著困頓的步子推開門。
房間裡,陸知野正脫了衣服去洗澡,脫到襯衣的時候,突然覺得後背一涼。
他皺著眉轉頭,恰好跟池歲年視線撞上。
陸知野身材保持極好,長肩緊腰,每一處肌肉都硬朗流暢而不誇張,燈光在漆黑的陽台玻璃上反射出一道瑩瑩亮光,印出他清冷堅毅的下顎線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