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祝願,是安慰,或是許諾,總歸,是很好的事。”
千鐘托著腮將這話好生想了想,小心地問,“那,我還能改個獎賞嗎?”
莊和初唇角又揚高了些,眼尾的弧度也更彎了些,明明處處都是笑容深了一重的證據,可千鐘莫名就覺著,那笑意不知怎的反而黯淡了許多。
“好。”莊和初含笑道。
千鐘隻當是自己燒還沒退全,眼前昏花了,還是原原本本道:“那大人就獎賞我,準許我親您,行不行?”
那笑容頓然一滯,隻一晃眼間,好似又亮了回來。
果真是她眼花看錯了吧。
“這回可要想好了,若我應下,便不許反悔了。”莊和初仍含笑道。
總算是找到件能算是獎賞的,千鐘忙點頭,連聲說著絕不反悔。
“好,”莊和初輕輕道,“從今以後,隻要你想,都可以。”
得這一句話,好像新得了什麼法寶,立時就想試試法力,千鐘心尖一癢,低頭便在莊和初那片虛挨枕邊的手背上輕啄了一下。
“謝大人賞!”
說話間,千鐘心滿意足地一揪被子就想躺回去,忽又一頓。
她剛才隻顧著加加減減數罪過,倒是忘了,這通罪過疊罪過,又罪過抵罪過的賬,原不是她起的頭。
是這人先偷偷親了她的。
明知道是罪過也忍不住去做,那該是很想很想做的事。
既是好事,何樂不為?
“我也準許大人親我,隻要大人想,都可以。”
手背上溫熱柔軟的觸感還清晰地印著,莊和初好一晃神,才反應過來她說了句什麼。
“不可以。”莊和初溫聲道。
千鐘一愣,趴回來望著口吻溫和卻也是一口回絕的人,“為什麼?”
“要對喜歡的人,才可以做這樣的準許。”
“我喜歡大人呀。”千鐘手肘一撐,騰出兩手來,擺著手指頭數說,“大人菩薩心腸,救苦救難,能文能武,又聰明又好看……又好看又聰明,誰會不喜歡大人呀?”
莊和初聽著她數完,才低低道:“不是這樣的喜歡。”
不是這樣的喜歡?
喜歡還有多少不一樣的說頭嗎?
千鐘對著儘在眼前的人仔細瞧了瞧。
她也拿不出什麼憑據,可就是覺得,眼前瞧著他,總有種那日他要去梅宅提親之前,變著法子繞她的感覺。
必定不會是為著什麼壞事,但千鐘還是不想坐以待斃。
他說這話,她原該接著問一句,那是什麼樣的喜歡。
千鐘便舍了這順理成章的一問,拐了個彎,反問他,“大人準許我,是喜歡我嗎?”
“是。”莊和初毫不遲疑地點頭。
千鐘驀地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好像又跟上回一樣,明明是想繞過埋伏來著,卻連繞行這一步都被他早早看破,引著她一腳陷進他挖好的溝裡。
隻不過,這些溝裡從來沒有汙泥利刃,儘是一片讓人甘願沉下去的溫存。
千鐘索性不做無謂的掙紮,“那大人是什麼樣的喜歡?”
“是……”明明是盼著聽見這一問,真聽到了,莊和初還是心頭一顫,微一沉吟,才道,“一想到,一旦死了,就再不能看到你,再不能聽見你說話,就有些貪生畏死之念。”
這有什麼不一樣的?
“我也是這樣的喜歡!我也想一直能看見您,一直能聽您說話——”千鐘迫不及待地說著,不知想到什麼,忽一頓,耷拉下腦袋去,下巴尖抵在疊起的手背上,小聲道,“但是……不管喜歡不喜歡您,我都不想死。”
莊和初被她這樣子逗出一彎笑意,不由得伸手在那片有些沮喪的發頂上輕撫了撫,比輕撫更輕柔百倍地道:“不會的,你不會死的。”
千鐘略略仰頭,頭頂在那片溫熱的掌心中輕輕蹭過,篤定道:“大人也不會死,大人長命百歲……不,大人要長生不老!”
莊和初失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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