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瑤暗讚鄢芸總結的精辟,何陋還真是這樣的“君子”,相比之下,謝相也反對女子參政,卻比何陋冷靜,且能明辨是非,就事論事,而非帶著成見。
鄢芸誇謝相,把他推到了何陋的對立麵,使他再無法沉默,否則要被何陋給怨怪了。
他認真對鄢芸道:“本官慚愧,當不起鄢姑娘這般讚譽。鄢姑娘,本官曾與你父親同朝為官,對他的人品和氣節都深為敬佩;你父親被害,本官亦沉痛不已,然此事連梁大人都束手無策,何況何先生呢。先生剛才並非維護簡繁,而是就事論事。我等身為臣子,有許多的無奈。俗語說,‘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這話可不是玩笑的。”
周昌也不讚同地看著鄢芸道:“梅子涵已經受到懲處,鄢姑娘實不該再以此事詰責何先生。先生品格端方,最是正直,之前也是被梅子涵他們給利用了。”
兩人一個在朝堂位高權重,一個在士林聲名遠播,一起開口針對鄢芸,李菡瑤該出麵了,但她沒有。
這是她擅用人的關鍵:首先是量才為用,將他們安置在合適的地方;既用之,便會給他們展示才能的機會,使他們發揮所長,然後獨當一麵。落無塵是這樣,火凰瀅是這樣,劉詩雨也是這樣,林知秋更是這樣,還有胡齊亞、方勉……甚至江如藍和江如蕙,也給了她們一展所長的機會。鄢芸是這些人中的翹楚,早能獨當一麵了,就缺個揚名的機會,今兒在天下文人士子麵前,機會難得!
所以,月皇悠閒地觀戰。
生養了月皇的江南王更不用說,凡月皇做人、用人的手段,無不出自他教導,他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跑出來擋在鄢芸前麵,小孩子麼,就該曆練!
再看鄢芸,被謝相和周昌兩人夾攻,半步不退,一針見血道:“問題就在這裡:當日他帶著無數文人士子衝擊縣衙,逼得月皇、火縣令和落相當堂審案,月皇體諒他為弟子的心,並未怪他一句。而今真相大白,是他弟子有罪,他卻依然對月皇等人處處指責,隻因我們是女子,成見之深,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本官不過是想為父親討個公道罷了,才問了張世子一句,張世子還沒怎樣呢,他便跳出來指責本官。‘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自取其辱,怪得誰來!”
謝相和周昌啞然——“深惡痛絕”四個字用得妙!何陋對李菡瑤一乾女子爭霸天下的行為,可不就是深惡痛絕麼,攻訐起來都罔顧事實了。
謝相勉強道:“女子為官亂政,本就為世所不容,何先生指責,也是出於為天下的公心……”
鄢芸打斷他道:“這與正義是非兩回事!難道就因為我們是女子,我們審的案子,殺人的就無罪,對的也不對了?謝相定要將這二者混為一談,強為何先生出頭,豈不違背了你素日處事原則,就不怕折了官聲?”
謝耀輝:“……”
何陋被鄢芸逼急了,再不堪受辱,雙手高舉,仰天怒道:“乾坤逆轉,陰陽顛倒,這天下,都亂了!”
鄢芸高聲道:“說得好!”
何陋的失態,鄢芸的強勢,引得宴廳中所有人都看過來,喧囂聲頓止。除附近幾桌外,旁人都不知發生什麼事,都低聲打聽;很快得知真相,都詫異地看著鄢芸——這也能叫好?這好像不是什麼讚譽之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