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瑤瞅他道:“不問緣由便斷然下結論,衝動!武斷!”
唐筠堯:“……”
他也榮幸地被月皇訓了!
李菡瑤接著道:“朕八歲那年,跟父親去徽州青華府盤查商號。青華府受災,當地官府侵吞了賑災錢糧,逼得百姓四處逃難。我李家施粥濟民,終究杯水車薪。後難民暴動,李家受小人陷害,被唆使的難民將朕與父親擄至青華山,幸虧父親機智,才化解了一場劫難。從那以後,父親對朕嚴加拘管,輕易不放出去。然朕不安於內室,於是扮成小丫鬟模樣,方便外出。也是從那時起,朕與觀棋便經常互換身份,並非刻意針對世子……”
眾人心想:這世上女子,敢把“不安於內室”說得如此坦蕩的,恐怕也隻有月皇了。
李菡瑤不知眾人心思,自顧道:“……觀棋雖對世子隱瞞了真相,但請世子細想:你們各為其主,她若將真實身份告訴了你,豈不是背主?那時,朕可要懲罰她了。所謂兵不厭詐,朕不信世子對觀棋就不曾有隱瞞。你那好表哥一個妙計連著一個,世子難道都告訴觀棋了?”
謹言神誌總算清醒了些,可以理智地思考了。
他逼視著李菡瑤,冷靜問:“去年李家公開選婿時,你是以丫鬟身份還是小姐身份出現在人前?”
李菡瑤道:“丫鬟。朕以觀棋的身份與應選的少年俊彥麵對麵,親自出題,親自挑選夫婿。”
說的很坦然,絲毫不覺害羞。
謹言再問:“去年織錦大會上的李姑娘是誰?”
李菡瑤道:“是朕。朕那天恢複了小姐身份,以李菡瑤的麵目出席大會。觀棋做回了丫鬟。”
謹言再問:“江家出事後,李姑娘趕赴三江口追查真相,被潘子玉擄去的李姑娘是誰?”
李菡瑤道:“是觀棋。”
謹言再問:“為江家舉辦喪事時,在靈堂上與江姑娘一起充當孝子的李姑娘又是誰?”
李菡瑤道:“是觀棋。”
謹言再問:“皇城兵變時,太廟留書的李姑娘又是誰?”
李菡瑤道:“是朕。”
謹言追問:“當天下午,跟本世子一道進宮、在金殿上舌戰群臣、後來住到王家的李姑娘又是誰?”這時,他的聲音很緊迫,顯見這個“李姑娘”對他很重要。
李菡瑤道:“是觀棋。”
謹言再問:“炸毀軍火研製基地的觀棋是誰?”
李菡瑤道:“是朕。”
謹言再問:“押解糧草軍服馳援北疆的觀棋是誰?”
李菡瑤道:“是朕。”
謹言不再說話了,隻麵無表情地盯著李菡瑤。
這件事牽扯到兩個姑娘的閨譽,還牽扯到他和表哥的情感,更牽扯到朝廷和江南之間的局勢,他不便明說內情,卻也不能什麼都不做,白吃一個悶虧。
他平素憨言寡語、誠實敦厚,但每每發聲總能直擊要害。他通過這一番問答向月皇明示:兩個李菡瑤,一個與他張謹言暗生情愫,一個跟王壑曖昧不清,這不是蓄意挑起他兄弟反目嗎?隻因他兄弟手足情深,表哥又睿智,才未泥足深陷,從而避免了一場手足相殘的慘劇。
他想:“觀棋也許沒有騙爺,就有也不是她的本意,但你肯定騙了爺和表哥,這一切都是你有意為之。”
李菡瑤何等聰明,立即明白了世子的用意,頓時失笑,直截了當問:“世子是在指責朕利用觀棋,蓄意挑撥你和昊帝手足相殘,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謹言不料她竟當眾說了出來,先是一怔,又想:“她自己都不怕丟人,爺還替她遮掩乾什麼。且看她如何自圓其說。”於是道:“本世子隻覺得困惑難解。”
李菡瑤正色道:“觀棋沒有欺騙世子,朕也沒有。每一次出現在世子麵前的李菡瑤都是觀棋本人。朕從未以李菡瑤的麵目跟世子有任何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