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壑雖生氣,卻也無可奈何,忠於廢帝、忠於秦氏皇族的人還有很多,不是那麼容易清洗乾淨的,一味殺戮也不是上策,隻能緩緩圖之。
這奸細就是皇城兵變次日,趙朝宗奉命對京城大清洗時擒拿的胡姬酒肆的女掌櫃胡姬。
潘子豪聽秦鵬說她被捉的事,便傳信給京城的親信,用李代桃僵之計將胡姬給救了出來,再戴上人皮麵具,冒用了西大營中一名身具胡人血統的禁軍身份,潛伏在軍中,尋找機會製造混亂。然自從王壑在軍中推行連坐規定後,軍中防範極為嚴密,她一直沒找到機會下手,直到北疆,眼看玄武軍追殺秦鵬,才冒死出手。
因是夜間,她引爆了兩輛裝載軍火的機動車後,便鑽入人群中,最後順利回歸秦鵬身邊。
秦鵬喜出望外。
然不等兩人敘舊,張謹言便率軍追來,且一直緊追不舍,直追得秦鵬上天無門、入地無縫。
窮途末路之際,秦鵬灰心了。
這天,他接到國內消息:玄武王潛入安國京城,殺了數名重臣,被安國禦林軍追殺落網,然而,那玄武王是假的,真正的玄武王卻失去了蹤跡。
秦鵬瞬間做了決斷。
他想起史書記載:
安國第一代皇帝秦霖,同時亦是大靖第一任青龍王,當年於兩國交兵正酣時,忽然宣告求和,願臣服大靖。
群臣都不可思議地反對。
因為安國並未戰敗。
秦霖對群臣道,再打下去,安國未必輸,大靖也不可能贏,輸的是兩國的百姓,還有那些死於疆場的將士們,朕不能用北國黎民的鮮血跟大靖耗下去。
他道,隻有做了皇帝,才會明白為君者肩上擔的責任。不顧天下蒼生的人,沒有資格為君;便僥幸坐上龍椅,也坐不穩;便暫時坐穩了,也絕坐不長。
秦鵬當年讀到此處,不大以為然,總覺得青龍王太忍辱負重;眼下,他卻深深體會到祖宗的大仁大勇。
沒了安皇和安皇後,他就像初次執掌家業的少主子,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既顧忌父皇和母後,又顧忌被困在玄武關內的幾十萬將士,還顧忌安國百姓。
他從未像眼下這般,體會到為君者肩負的責任。
安國還能承受連年征戰嗎?
若敵人平庸還好,他還有機會;然無論是王壑,還是張謹言,甚至李菡瑤,都是百年一見的傑出英才,再加上玄武王和朱雀王,又沒了心胸狹隘的嘉興帝掣肘,他實在沒有勝算,若不及早收手,恐下場淒慘。
他奇怪自己當初就沒想到百姓之苦,他不是不體恤百姓的主子。他想,當初他父子都太自信了,仿佛這一戰一定能打敗大靖、收複中原,於百姓是有利的,於安國是有利的;現在敗了,那心境便截然不同了。
明明快到三月,正是一年好時節,而他的將士們卻饑寒交迫、潦倒不堪;不知誰吹起了胡笳,悠悠的、蒼涼的樂聲聽在耳內,仿佛哭泣。
按理,他該以擾亂軍心為由,懲罰此人,然他卻沒有追究,因為他清楚,胡笳音未變,變得是他的心境,是將士們的心境,他們已到窮途末路。
他想到了楚霸王項羽。
巧得很,他也有個“虞姬”。
他的“虞姬”雖有異族血統,卻是漢人的名字,名叫蓁蓁,他滿腹的心思,先問解語花。
“蓁蓁,王壑罵本王興兵作亂、窮兵黷武,才有此敗。你說,本王真的遭受天罰了嗎?”
“不,殿下。勝敗乃兵家常事。”
“本王想求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