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致遠問:“李姑娘去寧波府了?”
落無塵沉痛道:“是。江家被滅門了。江家船廠即將落入他人之手。李妹妹豈會坐視不理。”
這件事寧致遠也知道了。
兩人靜默一會,遂分頭行動。
落無塵同墨竹到寧波府,拿出信,交代墨竹道:“把這封信送去吳家,一定要親手交給吳姑娘。——江家出了這樣大事,她肯定從霞照回來了。”
墨竹道:“是。公子放心”
落無塵又道:“此事關係到江家和李家生死,請她務必要相助。若她不能來,切記立等回信。”
墨竹道:“墨竹明白。”
吳家祖居寧波府,不僅是寧波府最大的紡織商,還涉足鹽業。江老太爺為江如澄定下這門親,看重的就是吳家家業豐厚,將來可以為長孫助力。
墨竹離開後,落無塵便搭船往三江口,正要去找觀棋,便被兩個水軍劫持,帶去一個院落。
他們並未苛待折磨落無塵,將他送進一布置清雅的書房,便放開了他,客客氣氣請他坐下。
落無塵一路擔憂,還以為會被送進牢房,不料被帶來這,掃一眼室內,問:“你們為何帶在下來此?”
忽聽有人道:“是在下讓他們請落公子來的。”
落無塵轉臉一看,門外進來一青年,一見那與潘梅林有幾分相似的麵容,便明白了他的身份。
這是潘子玉!
他身後還跟著一小廝。
潘子玉隨意擺了擺手。
那兩個水軍便躬身退了出去。
潘子玉站到落無塵麵前,上上下下打量他,見他並不問自己姓名,道:“落公子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子,豐神如玉,才思敏捷。想必已經猜到在下是誰了。”
落無塵覺得,潘子玉年歲不大——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的模樣——卻毫無年輕人的活潑與朝氣。再穩重的年輕人,譬如王壑、東郭無名,總不失年輕人的熱情;潘子玉卻不同,喜怒不形於色,一看就是心機深沉之輩。
他當即打起全部精神應對。
他問:“潘少爺請在下來,所為何事?”
潘子玉道:“公事!”
落無塵道:“在下有何事能牽入潘少爺的公務中?”
潘子玉走到他對麵的書桌後,正容端坐,頗有公堂審問犯人的架勢,不過下麵犯人卻是坐著的。
潘子玉道:“靖海大將軍與李家勾結,豢養私兵,野心昭昭。李家長期為靖海大將軍提供軍費使用。這件事,我們已經拿到了證據。你父親曾數次去寧波港水軍營地,連你也去過。你還想抵賴嗎?趁早招供。”
落無塵輕笑道:“既如此,潘少爺為何不將在下送去公堂,而是帶來這裡?”
潘子玉解釋道:“事涉靖海大將軍,豈能隨意誣告!我們搜集了許多物證,還需要得力人證。你父子雖然牽扯在內,卻是被他人利用,若戴罪立功,其罪可免;況且你在江南素有才名,若為此事耽擱前程,頗為不值。”
落無塵靜靜地看著潘子玉。
這番話很是荒謬,然他卻沒有激烈反駁,或者嘲笑潘子玉。潘子玉雲淡風輕的態度,讓他心底泛起陣陣寒意: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能令他招供,潘子玉會把他帶來這裡嗎?肯定不會。到底他們有什麼後招呢?
落無塵問:“若在下不認呢?”
潘子玉淡聲道:“落公子又何必作無謂掙紮呢?落公子是讀書人,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在下祖父——”說到這他垂眸低笑——“不也認罪伏法了麼!”
落無塵心一沉,“若我堅持不認呢?”
他要知道,潘子玉到底有什麼後招!
潘子玉仿佛知道他的心思,重新抬眼凝視著他,道:“落公子看來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也罷,在下也沒耐心與落公子乾耗,陳將軍還等著呢。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