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走神,被墨竹掙脫。
墨竹站直了身子,氣急敗壞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你這斯文敗類……竟敢……我絕不饒你!”
竟是個兔相公!
墨竹痛心疾首。
他因長得俊,想嫁他的姑娘許多,想占他便宜的男人也有許多,幸好他爹和兩個哥哥都護著他。
這人用兩條腿的畫把他誆騙出來,用心險惡。
不行,得回去告訴老爺。
墨竹趁著老仆和張謹言一臉錯愕的工夫,轉身跑出雅間,迎麵碰見傳話的小二,狠狠推了他一把,道:“混賬東西,你給老子等著!”說完一溜煙下樓去了。
小二怔住——他做錯什麼了?
墨竹跑出醉仙樓,直奔李家,想要告訴李卓航這件事,還要告訴姑娘,姑娘可有主意了。
可是出了醉仙樓,來到田湖南岸的柳蔭下,他放慢了腳步,一邊走一邊憤憤想:這種事,他怎麼好意思跟人說呢?說了也丟臉。可是不說,這口氣咽不下。
有了!
他去告訴葉屠夫。
這個葉屠夫在姑娘身邊做護院頭兒,一向仗義,對墨竹也不錯。據墨竹揣測,葉屠夫是相中他做女婿了。若聽說女婿被人欺負了,屠夫還不得暴跳如雷?
想罷,墨竹急忙加快腳步。
忽又停步,掏出那幅兩條腿的畫,一頓扯了,隨手一揚,紙片雪花般飄散,落入旁邊的田湖,落在荷葉上。
這畫如此不堪,不能讓人看見。
醉仙樓,張謹言看著王壑笑出一嘴白牙,在栗色肌膚的映襯下,閃閃發光,“哥,你做什麼嚇人家?”
老仆也忍著笑意,問:“少爺發現什麼了?”
他在災民暴動那晚見過假墨竹,隻是當時隔得遠,沒看清楚,也沒對麵說過話,不如王壑印象深刻。
剛才王壑故弄玄虛,分明是閒極無聊,調戲故人。
可是這個墨竹很奇怪,好似一點都不記得王壑了。
王壑之前可是很篤定地對小二說,墨竹看見他的畫就知道他是誰。眼下這是怎麼回事?
王壑已經從紗幔後出來了,帷帽也取下來了,聽見張謹言笑話,也沒顧得上窘,隻顧蹙眉思索。
墨竹不記得他的畫了。
墨竹對素雞腿也沒反應。
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陷入回憶,把他跟墨竹相遇的經過,從頭至尾細細回憶一遍:賣桃時第一次相遇;夜晚躲入墨竹床後,當時墨竹正進來小解,驚得差點連褲子都掉了;墨竹偷偷拿飯菜給他吃,他坐在便桶上捧著碗狼吞虎咽;深夜和墨竹在床後暢談;臨走給墨竹留下一幅睡夢中的童子圖,然後……
然後就發了水災,貪官倒賣官糧,引發災民暴動。混亂中,刁二貴挑唆災民洗劫太平綢緞莊,想趁機擄劫墨竹,卻被墨竹將刁二貴誘入糞坑淹死了。
再後來,就沒了墨竹的消息,倒是聽說他的主子李卓航父女被葉屠夫他們擄去青華山,李姑娘智鬥葉屠夫和胡清風,用了他送給墨竹的藥……
想到這,王壑腦中一絲亮光閃過,快得抓不住,再要細想,卻想不起來了,又想起另一件事:墨竹剛才被威脅,會善罷甘休?若不肯善罷甘休,此番離去定是回去搬救兵去了。等人來,自己怎能解釋得清?
“快走!”
王壑急忙對張謹言二人道。
三人迅速離開醉仙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