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來的底氣?
上麵為何這麼信他?
靜默一會,葛亭才道:“你這消息舊了,是多少天前的。我今兒下午聽他們說,那些災民在兩個反賊頭目帶領下,搶劫了城裡許多大戶,到青華山安營紮寨,做起土匪來了,凡是過往的商客、百姓,都洗劫一空。”
李卓航心一緊——
災民造反,定是被逼的!
潘嶽呢?
災民反了,他要如何收場?
劉知府能饒了他?
葛亭道:“駐紮在青華府石村鎮的禁軍有三萬,除去吃空餉的,至少有兩萬;領頭的副將軍出自玄武王麾下。今兒下午,州裡長官們議事,還要增援……”
李卓航靜靜地聽著,又問:“這個王大人……依葛兄看來,素日為人行事如何?”
葛亭神色古怪道:“你不同他是親戚嗎?”
李卓航:“……”
葛亭看出他不快,也不追問他了,便將王詔在官場上的一些事告訴他聽:王詔是京城王氏一族旁支,算起來,是左相王亨的族叔。他到徽州,也雷厲風行地辦了幾件事。比如燒製水泥、修建水泥路,鼓勵山區人種茶等。平日開口閉口“王相”“梁大人”,生怕人不曉得這層關係。
不過,葛亭隱隱透露,說王詔辦的這些事,種茶就不說了,三二年不能見成效;建作坊燒水泥、修水泥路倒是弄得熱火朝天,征調了許多民工。他去工地看過一回,那些民工很是淒慘,據說拖欠幾月工銀不付。
李卓航心想,這分明是狐假虎威。
他就不信,若王亨和梁心銘得知青華府的情況,會派兵鎮壓;哪怕真是災民造反,兩位大人也必定會先查明內情,隻懲治首惡,而不會鎮壓所有人。
鄢計那邊已經將消息遞上去了,朝廷應該很快會派欽差下來,眼下他除了等待,毫無辦法。
說了一會話,落無塵來請吃飯。
葛亭笑道:“走,吃飯去。老弟可是許久不曾來了,咱們喝兩盅。哥哥還有事要托你呢。”
李卓航便問他什麼事。
葛亭道:“哥哥有個人,想托你安排個差事,混碗飯吃。”
李卓航正色道:“這事小弟可要回絕了,還請葛兄見諒。我這開門做買賣,是要賺錢的;若不能賺錢,寧可不開。上回你薦了個人去,弄得他們叫苦連天。小弟寧願出些銀子幫你貼補他,也不能隨意亂安排。”
葛亭笑道:“彆說這們難聽。”
李卓航笑道:“咱們私交好,才敢直說。”
葛亭忙道:“這個人十分妥當,就是我妹夫。他是個秀才,肚子裡很有些文采,比我強百倍。年學政舉薦他去布政衙門做文案,他因為嫌衙門弊病深重,十分看不慣,不屑吃這碗飯,所以閒在家。我才想到老弟。——你家大業大的,總有地方安置他,做賬房、做文案,都行。”
李卓航想起落無塵,忙問:“可是你那外甥的父親?”
葛亭道:“正是他。外甥要讀書,花銷大,他又清高,不肯白白受我資助,我隻好幫他尋個差事……”
李卓航道:“你讓他明天來。”
葛亭準備了一大篇話,還沒說完呢,聽他竟答應了,不由一呆,問:“不是說不能安排嗎?怎麼又應了?”
李卓航道:“我瞧你這外甥不錯。”
葛亭“噗”一聲嗆了,忙撇開臉大咳一陣,再質問道:“你這是先瞧上了兒子,再取他老子?”
李卓航笑道:“能教出這樣兒子的老子,想必不會差。葛兄又這麼懇求我,弟焉敢不從!”他說這話時卻忘了,李天華也不錯,但其父李卓然卻令他不恥。
葛亭嗬嗬大笑起來,說:“算你有眼光。我家無塵可是塊好材料,將來成就必定不凡。”
說著起身,讓他去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