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變身妙齡少女(加更)(1 / 1)

日月同輝 鄉村原野 3398 字 2024-03-07

老仆道:“用完了。” 王壑問:“母親讓你帶了多少銀子?”這一路上他都記著呢,並未敢亂花費,住的都是普通客棧。銀子這麼快用完,不用想,這一定是他母親大人的陰謀。 老仆道:“二十兩。” 少年差點失聲大叫,想著不能失態,失態就落了下風,他的母親大人正在京城看著他呢,因此深深吸一口氣,笑問:“此行山高路遠,怎會隻帶二十兩?” 老仆解釋道:“帶多帶少沒差彆。出門在外,帶許多金銀在身上,一旦財物露白,或偷,或搶,都是禍事。有時走到荒郊野外,有銀子也買不著東西。因此兩位大人說,讓少爺自謀生路,這才是遊曆的本意。” 少年道:“自謀生路?不止吧。” 老仆問:“不止什麼?” 少年道:“我自謀生路,你呢?” 老仆垂下眼眸,謙卑道:“老奴身無所長,既跟著少爺,還請少爺賞一口飯吃。” 少年道:“也就是說,小爺不但要自謀生路,還要養活你?現在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你才告訴我!” 他終於忍不住吼叫起來。 老仆抬眼道:“少爺,天無絕人之路!” 少年道:“那你告訴爺,今晚住哪?吃什麼?” 老仆道:“這要少爺想法子。少爺一出京城,曆練就開始了。眼下就當金銀被偷,結果是一樣的。” 王壑氣結,轉身看向來路。 不,是看向京城。 他看見了母親大人,靠在春雨閣回廊下的欄杆上,悠然地翻著書,初夏的傍晚,夕陽斜鋪在水麵,極美。 他再深吸一口氣,轉頭道:“進城。” 進城的路上,王壑暗暗想主意:今晚吃什麼?住哪呢?還沒想好,就在城門口被人叫住了。 來人是王家在當地的一個田莊管事。 老仆很詫異:兩位大人既然要曆練少爺,怎的還沒開始就派人接應了?他以為是梁心銘後悔了。 唉,女人終歸是女人。 慈母多敗兒! 那管事將他們引入一處客棧早就開好的房內,從懷裡掏出一封信給王壑,然後就出去安排晚飯了。 王壑以為母親又有什麼花樣,懷著警惕的心情拆了信一看,目光一凝,失聲道:“怎麼可能!” 老仆忙問:“怎麼了?” 王壑呆呆道:“皇上薨了。” 老仆:“……” 這消息太讓人震驚了。 誰能想到正當壯年的靖康帝,會因為一場風寒而薨逝? 怪不得梁心銘派人攔截他們。 梁心銘在信中道,皇帝臨終遺旨,她被重新任命為左都禦史,兼太子太師,內閣閣臣。並令她和王亨、崔淵、譽親王、謝耀輝、陳修文輔佐小皇帝。 然後,就是囑咐一些瑣事。 王壑知道,母親不便寫詳細。 他顧不得同父母較勁了——爹娘同立內閣,輔佐新皇,王家如日中天,他並不覺得是好事。 算算日子,朝廷的旨意該下來了。 他決定在這裡住兩天,等消息。 到第三天,他去街上一打聽,果然朝廷的旨意下來了,當地官府發了告示:皇帝大行,百姓服喪三月,三月內不得婚喪宴飲聚樂。太子登基,國號嘉興。 與此同時,朝堂格局也大變: 原左都禦史謝耀輝,現被任命為刑部尚書,原刑部尚書龐真調往雲州,任雲州按察使。 原京都知府簡繁,現任命為戶部尚書。 任皇後姨甥尹恒為京都知府。 任皇後娘家侄兒陳修文為兵部尚書。 …… 除了朝堂,另外,軍方也大變動。 大行皇帝遺旨:遵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的排列,令玄武、朱雀和白虎各自歸位。 玄武王原鎮守大靖西北;朱雀王原鎮守大靖正北;白虎侯鄭基剛恢複爵位封號十幾年,根基尚淺,西疆主要由忠勇將軍趙子儀鎮守;南疆則由忠義公鎮守。 遺旨一下,這些人全要挪地方! 王壑打聽清楚後,當機立斷,命管事幫他賣掉一匹馬,買了一輛破車,並一堆物事回來,再叫老仆來。 “你既讓我賞你飯吃,是不是該聽我的?”他問。 “這個自然。”老仆急忙道。 “那好,你去結賬。明天咱們起大早離開這裡。”王壑說著,遞給他五兩銀子。 老仆雖疑惑,卻沒問,轉身去了。 少時回來,問王壑還有什麼事。 王壑把手一伸,道:“拿來。” 老仆糊塗,問:“什麼?” 王壑道:“找的銀子!” 老仆瞅著他一會,才在荷包裡掏,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個銀角子,約莫二兩,遞給他。 王壑接過來,放進荷包裡。 “明日卯初出發。”他吩咐。 “是,少爺。”老仆應道。 王壑想說什麼,又止住,轉而揮手道:“睡去吧。” 次日寅正時分,老仆便過來敲門,唯恐王壑少年貪睡,睡過了頭。房裡燈卻亮著,聽見敲門,裡麵應“進來。” 老仆便推門進去。隻跨進一隻腳,隻見燈下坐著一位雙環髻的妙齡少女,吃了一驚,心想:“老糊塗了,竟走錯了屋子。”忙把腳又縮回來。縮了一半,覺得不對,又停止,狐疑地看向那坐在桌前的少女。 一個熟悉的聲音道:“怎不進來?” 老仆眼睛便瞪大了。 眼前的少女正是王壑! 受梁心銘女扮男裝科舉入仕的影響,王壑很是鑽研了一番易容術。眼下他要斂藏行跡,最好的辦法莫過於男扮女裝。他將一雙劍眉末端上麵刮乾淨了,並去了雜毛,修成英氣的一字眉,眉尾纖細;臉部其他地方隻略做修飾。主要是他扮成一個貧家女,便不能畫精致的妝容,否則脂粉錢的來曆就是一大破綻。即便這樣,他也模樣大變。 然既要曆練,可不能隻曆練他一個人。老仆是父母派在他身邊的,名為保護他、實則是監督他,還要他掙錢養活,當然要陪他一塊曆練;即便老仆人情練達、人老成精,根本不需要曆練了,那也該配合他。 他既扮成了妙齡少女,帶個糟老頭子行路算怎麼回事?所以,老仆得改裝,最好扮成一婆子。 王壑道:“媽媽,過來梳妝。” 老仆神情頓時崩裂,且驚懼。 王壑款款起身,圍著他打轉。 轉了幾圈,很不厚道地笑了。 他雖非多俊俏的少年,扮個少女還是很耐看的,而老仆這個年紀、這個臉相,扮女人就可怖了。 他將老仆強按坐下,握著梳子就像握著刀,就要宰殺。 老仆驚懼,垂死掙紮道:“少爺,其實我們可以扮作祖孫。我這個年紀,做你爺爺足夠了。” 王壑看著鏡子裡的老臉,問:“就本姑娘這風度氣質,你覺得做我爺爺,合適嗎?” 老仆腦海裡浮現王壑的祖父王諫,那可是官至二品的美男,氣度儒雅,儀表非凡,不由頹喪。 他又不甘心,繼續抗爭道:“但我這臉相,扮女人也不像,不如扮個老家人。” 王壑道:“你見誰家姑娘跟男家仆出門的?私奔還差不多。彆說了,就扮個貼身伺候的婆子最合適。” 老仆一臉絕望地不再抗爭。 王壑安慰道:“放心。有些女人年紀一大,就像個夜叉!” 老仆:“……” 王壑扶著他腦袋,打散他頭發,開始忙碌:梳頭、修眉、刮胡子、塗臉、穿耳環。 梳頭最容易,挽個莊重的發髻就是了。 那眉眼則有些難動:眉毛長得披下來,上眼皮鬆弛,蓋住了一部分眼眸,杏眼成了三角眼,開合間精光乍泄,看著挺嚇人的。王壑細心地將他眉毛剪短、描畫成彎眉,端詳一番,還算不錯,接下來處置胡須。 王壑用一把鋒利的匕首,將老仆蓄了多年的胡須毫不留情地全刮了。刮後,唇上和下頜皮膚發青,毛孔隱現黑點——那是胡子樁,瞎子都能看出是男人! 於是王壑取出一盒劣質香粉,幫他搽粉。 老仆是習武之人,精氣神足,麵上皮膚還算光滑,就是那胡子樁難遮掩。王壑塗了一遍粉,看著他沒什麼變化的下頜,不由嘀咕道:“你這也太難弄了,怎麼都蓋不住呢?我自己都沒費什麼工夫就弄好了……”忽見鏡子裡老仆臉色難看地瞪著自己,忙收住話頭,換上笑臉道:“你放心,小爺一雙丹青妙手,就沒有畫不好的。” 刷粉,刷厚厚的粉! 終於遮住了! 最後,王壑摸出兩粒黃豆,將老仆的耳垂夾著磨。 老仆崩潰,伸手捂住耳朵。 王壑也不說話,先把自己耳朵亮給他看,耳朵上明晃晃地帶著銀丁香耳環,昨晚就穿好的。 老仆靜默一瞬,放手。 王壑滿意地繼續撚那耳垂。 老仆看著鏡子裡的“少女”忙碌,道:“少爺夠狠,連耳朵都穿。也不怕將來被人恥笑?” 王壑不在意道:“此乃小節。” 一麵替他穿了耳孔,當即就將一副銀耳環給他戴上,再替他上藥,說:“原本要過段日子才能戴,可來不及了。好在大姐幫我準備的藥齊全。放心,耳朵不會爛。” 老仆沉默,任憑他施為。 最後,王壑令他換衣,穿一套立領的衣裳,還在脖子上圍了條藍布巾,將喉結遮住,又將兩饅頭塞入他胸口,道:“倘若人家問,你就裝受了風寒。” 老仆忍無可忍道:“少爺這是故意報複我?” 原以為這趟差事不算什麼,現在看來,兩位大人簡直將他推入了火坑。他寧願上刀山下火海,也不願跟在這小魔王身邊,被小魔王折磨,還扮女人! 王壑道:“小人之心!爺自己不也改了?” 老仆嘀咕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王壑道:“小爺才不會乾那蠢事。爺自有道理。” 裝扮完畢,收拾了行囊,兩人靜悄悄離開客棧,趕著剩下那匹馬,拉著輛破車出城去了。 王壑道:“先走遠些,到徽州再曆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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