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白墨雖年輕,詩文和書畫卻是極有名的,長相俊雅,衣著打扮也十分清雅,行事卻放浪不羈,舉止又粗俗,毫無讀書人的形象,又愛在詩畫上落款“文浪子”,所以大家送了這個號給他,真名倒不顯了。
李菡瑤偶然間跟他相遇,賭過一盤棋,贏了他一幅畫,卻不知他叫白墨,隻稱他“文浪子”。
白墨輸了畫不肯依,非賴著李菡瑤請他吃飯。李菡瑤喜歡他率性,便請他去酒樓,安排了豐盛酒菜。飯桌上,他用手抓骨頭啃,嘴裡含著飯說話,喝茶喝酒都是一氣灌下去,吃完捏著牙簽剔牙,十分悠然自得。
李菡瑤沒有故意討好他,而是毫不留情地、嫌棄地指責他沒形象,怪他把飯噴到自己碗裡了,嘴上這樣說,行為卻沒有一點嫌棄的意思,孜孜不倦地與他討論詩文書畫,聽到精彩處對他大加讚賞,然後又請晚飯。
因此一節,白墨才有這一問。記
李菡瑤道:“是有些意外。”
白墨笑問:“怎麼意外?”
他竟要追問到底了。
李菡瑤道:“我身邊有一位牛馬販子,叫胡清風……”
白墨忙道:“我聽說過他。”
李菡瑤笑吟吟道:“胡清風在市井間乾著販賣牛馬的勾當,其言行舉止、氣度風采卻清新脫俗,差不多的讀書人也比不上他文雅。而你這浪子,長相俊雅,氣質高華,詩詞文章和繪畫更是清新,蘊含田園之風,行事舉止卻率性不羈,比那真正的牛馬販子還要粗俗。胡清風是把俗事做到極致,倒有了清雅之味;你是把雅事做到極致,看去俗不可耐。你二人行事雖南轅北轍,都妙不可言。”
白墨先是睜大眼睛,聽完才哈哈大笑,跺腳道:“好!好!好!不愧是李菡瑤,名不虛傳!”又道:“有機會倒要見見那牛販子,看他可真清新脫俗。”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又跺腳拍手,表達他對李菡瑤的欣賞之意,清雅形象瞬間坍塌。
落無塵等都欣然而笑。
若李菡瑤誇白墨,說他“不拘小節”“是真名士自風流”什麼的,雖坦白卻無新意,且有奉承的嫌疑,白墨聽了未必會喜歡;但李菡瑤卻拿他跟胡清風比,說他們一個把雅事做到極致,一個把俗事做到極致,都妙不可言,是褒是貶,則任憑各人領會,十分的意味深長。
這對比不僅鮮明且很精辟,暗含招攬之意:眾所周知,胡清風雖是牛販子,卻被李菡瑤重用,一個牛販子尚且如此,若是白墨去了,還能被冷落?
當然,也有人不這麼想:李菡瑤手下除了胡清風,還有個殺豬的葉屠夫,若去了,豈不要跟牛販子和屠夫為伍?萬萬不能去,去了就是自甘墮落。
白墨笑完,斜睨著李菡瑤道:“你這丫頭,費了這麼大心思討好我,是否想說服拉攏我?”
李菡瑤笑道:“絕無此意。”
白墨板臉道:“你瞧不上我這浪子?”
李菡瑤搖頭道:“並非瞧不上。你詩文雖好,但我懷疑你整天吟詩作畫、撫琴弄簫,根本不懂治理經濟民生——”白墨瞬間瞪大眼睛,十分的氣憤——“不過就算你不會做官也不要緊,我最擅用人了,定能讓你發揮所長。”
白墨叫道:“你想激將?這並不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