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壑一看顧值等人,便猜出他們是第三工坊的工匠,可是江老太爺他們衣衫襤褸,老的老,小的小,身份不明。
他便問道:“觀棋姑娘,他們是誰?”
不等回答,忽然想起“李菡瑤”在乾陽殿上怒懟太後和群臣的一番話,心頭隱隱明了。
李菡瑤神情微冷,道:“江家人,我家姑娘的外祖父和舅舅舅母、表兄弟表姐妹們。崔華侵占了江家的造船技術,還殺害了江家子幾條人命。這個理由,夠不夠讓我炸死崔華,毀掉第三工坊?”她眼中殺機凜然。
王壑等人都沉默了。
這個理由當然足夠,換上他們,也不會放過崔華。至於毀掉第三工坊,王壑推測:報複隻是其一,主要原因應該是“觀棋”帶的人少,不敵崔華,隻能憑借第三工坊設埋伏,待崔華追進來,再一舉毀滅敵人。
這是因地製宜。
王壑看著假觀棋,目光欽佩,神情複雜——江南第一才女身邊的丫鬟也是不凡的。
他道:“這理由足夠了。”
李菡瑤重新展顏,笑道:“我就知道公子通情達理。”
王壑也笑,用懷疑的口氣問:“但不知姑娘如何帶他們離開。不會是指望我放了姑娘吧?”
李菡瑤拍手道:“公子聰明!”
趙朝宗先叫道:“你做夢呢!”
李菡瑤笑道:“我就愛做夢。”
一般都能夢想成真。
王壑擺手示意趙朝宗彆打岔,對李菡瑤道:“怪不得姑娘要挾持王納,原來是為了他們。既有這打算,怎又放了呢?若不放,王納也隻好送姑娘離開;但姑娘放了王納,又未逼王納承諾條件,就不怕我翻臉?”
李菡瑤笑道:“不怕。”
王壑道:“姑娘為何如此相信王納?”
李菡瑤笑道:“公子人品好呀。”
王壑心再蕩,拚命壓製。他咳嗽一聲,道:“姑娘不用捧我。你家姑娘曾傳信與我聯盟,我卻炮轟乾元殿,差點炸死了你家姑娘。你還相信我?”
李菡瑤問:“那你為何要背信棄義?”
王壑道:“王納沒有背信棄義。這當中有曲折。”
李菡瑤道:“原來如此。”
王壑懷疑道:“你信我的話?我還沒說什麼曲折呢。”
李菡瑤道:“我信。公子也不需說原委。當日我家姑娘委托彆人捎信給公子,輾轉周折,有些誤差也難免。今日我與公子對麵交涉,絕不會再有誤會。”
她還未與觀棋碰頭,並不知那曲折是什麼,但她相信王壑不是背信棄義的陰險小人。
她也不用王壑解釋。
有些事是說不清的。
她雖年輕,對人心的認知卻比許多有年紀的人都通透。人心,是這世上最複雜難明的東西。
人心複雜,導致紛爭不斷,若是事事都能用言語掰扯清楚,世上就沒有那麼多紛爭了。
這紛爭,不但存在於敵我之間,也存在親人之間,無論是大家族,還是小家庭,都會有紛爭。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闡述的便是這個現象。還有情人之間也是如此,心心相印並不能讓他們不生嫌隙。
故而她有自己的行事準繩。
能順利離開京城,足以說明王壑對她沒有歹意,所謂的背信棄義一定是個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