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棋此刻懂了。
這幅字是她自己寫的,正該讓世子親眼瞧瞧,好也罷,歹也罷,都是她的字,省得她頂著太廟留書的名頭,像騙子一樣享受了張謹言的敬佩。
她站在謹言身邊,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等他鑒賞評價;等了一會不見他出聲,忍不住問“如何”
張謹言兀自低頭鑒賞,聞言讚道“果然不凡早聽說姑娘太廟留書,氣勢磅礴,愚兄卻沒得親眼瞧見。這下可飽眼福了。姑娘把這幅字送我吧。”
觀棋忙道“這可不行”
張謹言驀然轉身盯著她,想利用男子的陽剛之氣壓迫她,使她害羞、心慌,然後他才好柔聲求她、柔情哄她,然而觀棋雙目炯炯,黑眸中映著他的倒影,似在審視他的靈魂,揣測他的用心,並隨時做出反擊。
謹言自己先就心慌了,王壑施加在他身上的氣勢頹然一泄,露出他慣常的憨笑,有些尷尬。
彆嘲笑他膽小。
他有著野獸般的直覺,感覺王壑授予他的“錦囊妙計”根本就不頂用,若他真敢“拿下”眼前的少女,後果很嚴重,隻怕出身將門的他根本彆想活著走出這德馨院風雨雷電加上胡齊亞,足以殺死他
他本想混個“私相授受”的名目,把這幅字當定情物,然人家不肯送,他又不知如何哄得人家心甘情願地送。以往他跟王壑最瞧不起那些浪跡花叢的紈絝子弟,覺得他們除了會在女人身上用功夫,沒彆的本事。他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要在女子身上下功夫,偏偏不得其門而入。如果現在有一本書,描述如何打動女子的心,他一定認真拜讀。
他幽怨道“姑娘忒小氣”
觀棋問“世子真覺得好”
謹言道“真的好”
說起來慚愧,他雖也讀了不少書,因專注於兵法武學,花在琴棋書畫方麵的工夫就少了,他的字也算遒勁有力,卻不如“李姑娘”的筆力深厚。
觀棋聽得心花怒放,也忘了李菡瑤叮囑的話,真心實意地、情意綿綿地,一麵卷起那幅字,一麵道“這幅寫得不好,等以後寫了好的,再送你。”
謹言咂舌道“這還不好”
觀棋堅定道“不夠好”
比姑娘的差遠了。
她要再苦練幾年。
她順手將卷起來的字塞進青銅熏爐,看著它燃為灰燼,省得王壑撞了來,沒準就能看出端倪。
張謹言呆呆地看著她把那幅字塞進熏爐,也忘了阻止,滿心滿腦都在回味她剛才說的話“等以後寫了好的,再送你”,這意思是她願意送他東西
謹言抬眼,凝視著觀棋。
觀棋見燒完了,抬頭正要跟謹言說話,就見他目光直直地盯著自己,似有萬語千言。
觀棋被他這麼直視弄得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便將一雙玉手放在熏爐上,裝作取暖。
一時間,兩人都不出聲。
謹言忽然輕聲問“李妹妹,你會不會騙我”
觀棋身子一僵,不敢看他。沉默一會,才抬眼送他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道“這可不好說。”
謹言“”
感到心裡有些涼。
觀棋見他神情失望,忙道“兵不厭詐你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