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斂下的眼睫,印在下眼瞼的陰影深深,似慈悲而不忍——秦懷音攥住屈清袖的劍,皺著眉將它折斷了,破成兩半。
屈清袖猛地吐出口血來,他的本命劍已碎,而被秦懷音捅破的仿佛不止他的心臟,還有那顆一身向正的道心。
早就不是當初那麼純粹的追求道了,本無暇的心逐漸被嫉妒、惡意填滿。
他那般抵觸秦懷音成為真正靈女,口頭上說著沈應遠才是唯一人選,實際上隻有自己知道,他就是赤裸裸的嫉妒罷了,不願秦懷音坐上那個位置。
屈清袖劍與道心破,修為大落,短短時間內下降了數個層次,他渾身發抖,血吐個不停,世界在他眼中變得斑斕而支離破碎。
秦懷音折斷他的劍時,特意移開腳步,不讓自己踩到破裂的碎片,還有些疼惜這劍,沒再看他一眼,隻抽出靈懷,任由胸口破洞的屈清袖暈了過去。
遠處,歲安忽然快活地笑出聲來:“哈哈哈哈哈,謝謝你給我帶來的這場好戲。”
她雖看不見,可聽聲音也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想到,這叫秦懷音的人從開始到現在,就這麼有意思。
秦懷音瞥了眼歲安,差點把她給忘了。
不過歲安雖是靠吸食新娘花而生的花妖,可畢竟不是她主觀想為的,水鬼才是最大的罪魁禍首,她沒做過什麼壞事。
“我想要做件事,但如果我做了,你可能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秦懷音望向歲安,語氣真摯緩慢,似在等她思考。
歲安的笑聲漸低,她也感覺到這道等待的目光。
歲安若有所思,但不太信自己的猜測,仍是問了出來:“你要做什麼?”
“蕩平新娘花田。”秦懷音在歲安不可置信中都射出的如有實物的“目光”之下,再次補充道,“也就是,超度。”
她上輩子畢竟是靈女嘛。
雖然這世不想當了。哎,這次做了挺多事,但犯的錯誤也不少,那三個人缺胳膊少腿的,回去她免不了受罰,靈女的位置反正肯定落不到她的好的,她也不擔心。
上世做的靈女,超度對秦懷音來說是老本行。
她除了要靠劍殺妖除魔,滌清世間一切邪氣,當然也負責用劍安撫怨靈亡魂,得以讓他們在消逝之前感到最後一刻的安寧。
“你瘋了!”
歲安意識到自己口不擇言,又著急忙慌解釋,“不,我沒怕你這麼做的意思,我不是不讓你做,我知道你蕩平它,我也會跟著一塊消失,但我不怕。”
“隻是、隻是……”她支吾半天,還是擔心,不是為了自己,而是擔心秦懷音。
“可超度哪有那麼容易?這麼大一片花田,你,你怎麼超度的完?你如今的修為應該也算不上頂級,怎麼受得了呢?你說的簡單。”
確實不簡單。
可對於在上世就早就乾了數年的秦懷音,簡直是不用刻意去想就能做出來的肌肉記憶,哪怕是現在的她,她也有把握能將這片花田淨化乾淨。
“嗯,如今我可能是有點吃力……”秦懷音說。
歲安趕緊讚同:“對吧對吧,你已經幫我很多,如果很困難,你就不要再……”
“所以超度完了回去我睡幾天覺就好了。”
反正她消失的靈力很快就能補回來。
歲安:?
回去睡幾覺就能好的吃力是吃力在哪兒?她擔心的明明是靈力清空,修為下降,體質變弱阿喂!她很擔心的啊!!
“真沒事。”秦懷音安撫道,“我要開始了,你不用讓開。”
靈懷上還沾了屈清袖的血,她立直劍身凝氣於指往上一抹,血滴掉成一線落在地上。
秦懷音閉眼執劍,在此刻,她的衣袍和長發竟都自然飄揚起來,像一張薄而美的旗,似乎能在水底聽到那股吹得獵獵作響的風。
在水中,秦懷音是那柄引領無知迷惘的靈魂歸來的風旗。
連歲安都忍不住想要去靠近,去追隨。
下秒,秦懷音的眼睜開。
她與靈懷在上世已經默契無間地配合多次,在她聚精會神地專注之後,使出這招並不困難。
秦懷音送出的劍氣蕩向那片血色新娘啼淚花、骷髏新娘,當然還有站在最前麵的歲安。
歲安還是相信了秦懷音。
她唯一的感受隻有,那真是道很溫和,很柔緩的劍氣。
分明是冷冽的劍,竟然擁有這樣的溫度。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