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2 / 2)

以前是為了做戲,是為了招人恨,是因為不被人理解的抗議,是太冷,太孤單,太寂寞。可自打有了她,有了昀哥兒,祁煊突然覺得自己可以一切都不去在乎。

“這一切不正是是你想看到了?如今滿意了,如願了,怎麼還惱起來了?”祁煊突然停了手,站了起來,他嘴角噙著笑,一臉的譏誚。

沒人料到祁煊會這麼說,在確定自己不是聽錯後,所有人的頭都低了下來,做鵪鶉樣。

鎮北王也沒料到祁煊會這麼說,臉上閃過一抹狼狽:“你確定你是在跟本王說話?”

祁煊本想懟回去,可看著對方那泛白的雙鬢,以及那張比記憶中蒼老了太多的臉,他突然有些意興闌珊起來,“你願意怎麼認為,就怎麼認為吧。”說完,他就扭頭走了。

本可以完美結束的冬至宴,因為這突來的一場事,而變成慘淡收場。

即使之後大家都粉飾太平的捧場留到了筵宴結束,仿若沒發生這一場事,可發生了終究是發生了。

前院擺宴待客,鎮北王妃也在後院擺了家宴。

府中的女眷都到了,包括閉門休養的李氏。

李氏今兒將自己打扮得格外的光鮮亮麗,不知是秦明月送的那妝粉卻有奇效,還是其他什麼,從外表看去李氏的氣色十分好,一改前段時間的臉色泛黃眼圈烏黑。

看到這樣的李氏,秦明月和魯氏不禁對了個眼神。

果不其然,宴至半途,李氏特意在鎮北王妃麵前提起自己已經養好了的事。

不等鎮北王妃說話,魯氏就率先擠兌上去了,她裝得一副擔憂地模樣:“二嫂你可彆逞強,我知道你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可身體比其他事兒重要。這才幾日啊,真就養好了?你若是擔心大嫂和我擔不起事兒,實在不用操這個心,你看這裡裡外外上上下下不都挺好的嗎?這多虧了大嫂的功勞。不是我說啊,大嫂不愧是世子夫人,處事公道,有章有法,這上上下下誰不誇讚大嫂仁厚啊,都說大嫂這世子夫人不是白當的。”

魯氏這一口一個世子夫人,意思還用挑明嗎。

就是在對李氏說,你該呆哪兒呆哪兒去,你一個二房的夫人和世子夫人□□,臉多大啊你。

李氏早料到這事不會順遂,卻沒有料到魯氏會當著這麼多人麵挑明了說。正當她想著怎麼應付之時,突然一個丫頭從外麵急急衝衝跑進來:“王妃,不好了。”

一旁的何媽媽斥道:“什麼不好了,會不會說話。”

這丫頭臉一白,忙道:“奴婢失言,還請王妃贖罪。實在是有件事不好了,二公子被世子給打了,傷勢很嚴重,人已經被抬回了逸翠園。”

祁曜可是習武之人,都用抬了,可見傷勢很嚴重。

聽到這話,李氏臉刷的一下就白了。

“你給我好好說,怎麼二公子就被世子打了?到底出了什麼事?”不待那丫鬟回她,她就拿著帕子掩麵哭了起來:“我的天啊,這還讓人活不活了,這兩口子合著夥欺負我們二房,母妃今兒你要是不給我和二爺做主,這府裡就沒咱們的地方呆了……”

鎮北王麵色鐵青,狠狠地瞪了一眼秦明月,斥道:“給我閉嘴,嚎什麼嚎,先去看看矅兒再說。”

兩人急匆匆就離開了,這宴自然是吃不下去了。

下麵一眾人麵麵相覷,又坐了一會兒,都各自找借口離開了。

除了蝶夫人對秦明月安撫地笑了笑,大多都是低著頭就走了。

儼然一副怕被連累的樣子。

魯氏對秦明月道:“大嫂你彆慌,肯定沒什麼事的,你快回泰安院看看吧,前院的事你彆擔心,由我操持就是。”

秦明月點點頭,就帶著丫鬟走了。

*

其實誰都明白這事不同尋常,世子和二公子本就是針尖對麥芒,今日冬至宴,兩位公子都在前院陪宴,當著人麵打起來,這事能小?

之後又一個消息傳來,世子觸怒了王爺。

這個消息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身處在這王府中,很多東西都不會說得太明白,但隻要有一點點訊息就足夠讓人嗅出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於是,府裡能算得上數的人,都去了逸翠園,而泰安院這裡卻無人問津。

若是這樣也就罷,泰安院的人去良醫所請良醫,被告知所有良醫都被請到逸翠園了。

據說二公子的傷勢很嚴重。

等奉命去請良醫的香巧回來,秦明月當即砸了手裡的茶盞。

“合則就他一個人受了傷?”這還是她第一次在人前怒成這樣,下麵人個個噤若寒蟬。

裴嬸一臉焦急道:“若不我讓人去外麵請個大夫來?”

靠坐在榻上的祁煊一揮手道:“不用,爺傷得不重,這些傷就是看著嚇人,那李瘋子沒下死手。”

秦明月擰眉看他,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去拿些藥酒來擦擦,把淤腫化去就好,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魚貫而出,秦明月也跟了出來。

裴嬸道:“夫人,我讓人盯著些逸翠園那邊的動靜,不過恐怕那邊會小題大做,你要不要去那邊一趟?”

“不去,若是死了我給他填土。”

這話說得就有些太歹毒了,可秦明月實在氣得慌。

她從香巧手裡接過藥酒瓶,扭頭就進臥房了,薛媽媽和裴嬸麵麵相覷。

“這時應該以安撫為上策。”裴嬸道。

薛媽媽想了一下:“罷,世子夫人自有主張,就算世子夫人答應去,恐怕世子也不會讓去。”

裴嬸愁眉苦臉,“就是知道世子脾氣犟,我才想讓夫人勸勸他。這下得了,夫人這一關就過不了。”

“行了,你也彆太擔心,咱們先瞅著外麵動靜再說。”

臥房裡,秦明月滿臉忿忿,一麵給祁煊擦藥,一麵道:“鬨翻了就鬨翻了,沒了張屠戶還吃帶毛的豬不成。東方不亮西方亮,大不了咱們去南海,天大地大儘可去的。”這是秦明月留給自己和祁煊最後的路,她早就想過這個問題,若是遼東這裡不成,其實出海也不錯。

大抵是因為瓤子不是古代人的原因,秦明月從不認為人就一定要吊死在一顆樹上。人活著有可為有可不為,不一定這件事若是辦不成,就潑上性命也不要了,換一條路來說,說不定前方更加光明。

祁煊沒有說話,打從人都出去後,他就沉默得厲害,臉色陰沉沉的。

秦明月知道是什麼原因,可祁煊不說,她也就不提,渾當是不知道罷了。

給他渾身上下都擦了藥,秦明月就離開了。

整整一個下午祁煊就趴在榻上做死人樣,人也沒睡著,昀哥兒來看了他好幾次,他都沒個笑臉,嚇得昀哥兒也不來找他了。

秦明月惱了,來到臥房一把將他身上蓋的被子掀了。

“做什麼呢,裝病弱呢?可你裝了沒人看啊,人都去逸翠園了。人家沒把你當成回事也就算了,你自己也沒把自己當成回事。你說你多蠢呢,這種蠢叫哭了自己笑了彆人,麻溜點趕緊起來,我和昀哥兒還等著你用晚膳。”

說完,秦明月就摔門走了。

過了一會兒,祁煊出來了。

昀哥兒瞅了他一眼:“爹,你病好了?”

祁煊笑得尷尬討好,尷尬是對兒子的,討好是對媳婦的。

“你聽誰說爹病了,爹好好的。”

“可是你臉都腫了,昀哥兒叫你,你躺著不理我,娘說你病了。”小孩子總是喜歡說大實話。

祁煊睜著眼說瞎話:“爹沒有病,爹就是困了,睡了一會兒。”

“那你臉都腫了青了。”

祁煊摸了自己臉一下,“爹這是走路時沒看路撞著了……”

不待他話說話,秦明月就道:“所以昀哥兒以後走路要看路,不然就跟你爹一樣。”

昀哥兒做怕怕狀,這時晚膳提了上來,一家三口便坐下用飯。

等晚上昀哥兒已經睡下了,秦明月跟祁煊道:“裴嬸讓我去一趟逸翠園,我沒答應。”

祁煊擰著眉看她:“去做什麼?”

秦明月瞥了他一眼,“還能做什麼,安撫討好示弱唄,讓你那二弟媳婦指著我鼻子罵唄。也許不會罵,但她一定會哭,你不知道之前在正院,都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她就嚎得像死了男人似的。我得把手裡的東西都交出去,說不定她會饒了我,不過這也是僅是指她,我估摸著你那好弟弟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你。”

祁煊嗤了一聲,“去什麼,不去!”

他在榻上躺平下來,期間似乎扯到了哪處傷,疼得他就是一齜牙。

“那就這麼著了?”秦明月饒有興味地欺身過去瞅著他臉。

祁煊點點頭:“就這麼著!”

“咱們示示弱,裝裝可憐,再訴訴苦,說不定事情不會惡化!”

祁煊惡狠狠地瞪她一眼:“行了,你不用激將爺,當爺不清楚你那點小心思。”

秦明月垂下眼簾,在他胸膛上趴了下來,“我隻是覺得自打回來後,你就變得不像你了。”

祁煊應該是頂天立地,嬉笑怒罵皆由心,而不是該為了某些東西,壓抑著性子去逢迎討好,甚至是示弱。雖然祁煊從沒這麼做,但他的心態卻影響到了秦明月,為了他的‘大事’,她也一改之前的灑脫,變得開始富有心機起來。

好男兒當誌在四方,拾人牙慧不過是下層。

為了一個鎮北王的位置,兩人蠅營狗苟,真得值得嗎?

也許不值得,所以祁煊明知不該那麼做,卻是當眾撕破了臉;所以秦明月明知道此時安撫才是上層,卻依舊選擇了不屑一顧。

祁煊拍了拍她的纖細的脊背,眼中濃墨晦暗翻滾,最終歸於沉寂。

作者有話要說:  兩口子麵上不顯,實則骨子裡都是挺傲的那種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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