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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州城靠近北方,這裡的深冬氣溫低下,寒風獵獵拍打著窗子,呼呼作響。宗政無憂去接見各國使者,漫夭不方便露麵,就留在了尚棲苑。此刻,她披了狐裘,坐在屋裡蜷成一團。一路上有無憂的溫暖懷抱她還沒覺得,現在離了他,她才倍覺冷的受不了。
剛想練功驅寒,就見一個丫鬟快步朝這裡走了過來。
“啟稟娘娘,有人讓奴婢把這個盒子交給您。”一個嬌俏的丫頭恭敬地遞上一個纖長而小巧的黑色木盒。
漫夭微微蹙眉,她在這個地方並無熟人,“誰給你的?”
那丫鬟道:“回娘娘的話,奴婢不認識那個人。奴婢出府辦事,剛出大門不遠就被一個人攔住去路,他給了奴婢這個盒子,說他家主子是娘娘的故人。”
故人?她怎不知她在這裡還有故人?漫夭接過木盒,隻見那木盒邊角被打磨得光滑圓潤,盒蓋上一支冬梅映雪的圖案雕刻得栩栩如生,讓人看著仿佛能聞到梅花的暗香之氣。盒子開口處貼了一個白色的小封條,她撕開封條,輕輕開啟盒蓋,不知道的必定以為裡麵裝著什麼稀罕之物,但其實隻有一張折疊整齊的白紙。
漫夭動作頓了頓,稍微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緩緩打來了那張白紙,隻見上麵寫著:“今日酉時,祥悅客棧天字一號房有事相談。”落款為:故人。
筆走遊龍般的瀟灑,但並不潦草,這種字跡她分明不曾見過,但卻隱隱透著幾分熟悉。這種似是而非的相識感,總能撩撥起埋在內心深處的好奇,讓人想一探究竟。
她將那張紙收起放回木盒,合上蓋子。蹙眉凝思良久,依舊想不出這個人是誰?看了眼更漏,此時大約申時三刻,離酉時還有半個時辰,無憂會見各國使者,等晚宴結束才能回來,應該要到很晚了。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會一會這個故作神秘的故人。
她換了一身尋常的衣衫,將白發挽起,掩在紗帽之中,白色的輕紗垂下遮住了她的麵容。再拿起玄魄,大步而行,使得她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個行走江湖的女中俠客。出了門,她對尚棲苑的丫鬟吩咐了一聲:“本宮去一趟祥悅客棧,倘若一個時辰之後還未回來,你就去前堂稟告皇上。”
祥悅客棧離俞府不算太遠,乘馬車稍微跑快一點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那是一家看似普通的客棧,全封閉式的裝修奢華而高檔。客棧裡頭很安靜,她走進去,竟看不到一個客人。
她停在門口,一個夥計看到她之後,將她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最後目光落在她手上的玄魄,看了一會兒才迎上來問道:“姑娘,您可是來找人的?”
漫夭不動聲色地掃了那夥計一眼,這人腳步沉穩,眼中精光內斂,不像是一個尋常的夥計。她微微點了點頭,表示他猜對了。
那夥計麵色一整,連忙弓著身子將她引到二樓最左邊的一間房門前停住,那門頭上寫著一個天字,夥計說了句:“您要找的人就在裡麵。”然後就退了下去,神色間竟帶了些恭敬。
長長的走廊隻點了一盞燭燈,燈上沒被固定死的五色流紗燈罩隨著門口吹入的寒風輕輕地旋轉,透過五色流紗的燭光昏暗朦朧,不斷變換著顏色,投射在空寂的方位,透出一種隱約的詭秘氣息。
漫夭抬手在門上輕叩三聲,等了一會兒,裡麵沒反應。她蹙眉,直接推開房門。
這間屋子很大,寬闊的空間被一扇木質屏風一分為二,透過屏風的雕花菱格透出一絲極微弱的光亮,仿佛隨時都會滅掉般的若隱若現。在她隔著一層輕紗後的視線中等同於無。
她緩緩步入,輕淺的腳步聲在這聞不見半點聲音的屋子裡飄蕩,清晰極了。她沒來由的生出一絲緊張,不覺握緊了手中的玄魄,剛走了幾步。
“砰!”房門突然在她身後關上,聲音不大,但在這詭異安靜的氣氛中,足以讓她驚得身軀一顫。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一趟,她不該來。這麼想了,她便轉身就走。
“你害怕?”屏風後倏然傳來一聲低低的詢問。她身子驀然僵住,立在原地動彈不得。那是一道男聲,嗓音本是清雅溫和,但此刻聽來卻是暗暗沉沉,讓人禁不住心裡發慌。
一室靜默。空氣中淡淡的龍涎香氣彌漫著散開,那曾經無比熟悉的聲音仍充斥在她耳畔。竟然是他!這樣敏感的時候,他居然敢親自來到江南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