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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所以乾脆認真地聽她說。羅植就坐在旁邊,緊皺著眉頭,勸了他母親幾次,被罵了回去,還換來一陣更洶湧的哭鬨。他萬般無奈的仰頭望天,見漫夭沒有半點不耐,他不禁佩服起這個身份尊貴的女子的耐性。
天黑的時候,宗政無憂見她還未回宮,便遣了人來接。
羅母這才不好意思地放開她,哀聲歎道:“讓娘娘見笑了。我們羅家幾代忠勇,毀在了老婦這不成器的兒子手上,這叫老婦將來死了如何有臉麵對他的父親啊!娘娘你不知道,植兒的父親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賭,偏偏這個逆子居然拿兵符當賭注,乾下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以後還怎麼繼承他爹的遺誌,守護邊疆啊?”
羅母邊說著,邊拿眼偷瞧漫夭。漫夭隻靜靜地聽著她說,麵上不動聲色。羅母見她沒反應便住了口,起身相送。
到了外頭院子裡,漫夭止住腳步,回身掏出那塊兵符,遞到羅植麵前。
羅植一愣,不解地望著她,沒敢伸手去接。
羅母目光精亮,朝兒子使了個眼色,羅植仍就沒動。
漫夭微微笑道:“本宮昨日見將軍醉酒,便與將軍開了玩笑。羅家軍乃我朝精銳之師,而羅將軍又是我朝不可或缺的忠臣良將,這兵符豈是隨意用來打賭的?”
她在提醒他,以後做事不可魯莽,要三思而後行。
羅植眼神變了幾變,他自然知道那不是一場玩笑,若他贏了,他必定會當著百官之麵逼她承諾退出朝堂,從此不再參與政事。而這枚兵符在她手中,她完全可以借機掌控更多的兵權,為什麼要還給他?
“為什麼?”他想著也就問了出來。
漫夭笑道:“本宮不是武則天,也無意做武則天。”在她眼裡,國家,天下,民生,都不如那一個人。而她,隻是想幫助她的丈夫,僅此而已。
羅植問道:“武則天……是何許人?”
漫夭忘了,這個時代還無人知曉武則天這樣一號人。她淡淡道:“曆史上唯一的一位女皇帝。”
羅植一怔,曆史上還有女子當過皇帝嗎?他竟然從未聽說過。他愣愣地望著麵前的這個女子,她有時候語帶深意旁敲側擊,用行動提點他,有時候又直接而坦率,讓人驚奇。她似乎什麼也不怕,什麼都不在乎。她用一天的時間,讓他明白了很多東西,皇權的不可侵犯、對女人不可輕視、機會是在於人的把握、成敗本無定律……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帝王的恩賜,有或者無,不過一句話,一個轉念之間罷了。
一個看似柔弱的皇妃尚且如此厲害,那從來都深藏不露的帝王,又是何等的可怕?
羅植深吸一口氣,竟覺得脊背發冷。他想,帝妃想要的,無非就是他的一顆忠心。他規規矩矩地跪下,伸手接過兵符。
漫夭深深地看他一眼,語重心長道:“羅將軍,希望你……不會令本宮和皇上失望。”
羅植抬頭,目光中再也不複見先前的不屑與狂妄,他用一個軍人該有的姿態,萬分堅定道:“末將懂了。請皇上和娘娘放心。”
漫夭欣慰點頭,她的苦心總算沒有白費。在羅母及羅府上下一片皇恩浩蕩的感激聲中,她離開了羅府,並未立即回宮,而是又去看了項影,她不會因為項影是自己人而認為他所受的委屈理所當然。
回到宮裡已經很晚了,夜色深濃,寒風陣陣,她走在深宮院牆之內,整個人已經疲憊不堪。
宗政無憂已在漫香殿等了她一個時辰,見她滿麵倦容,抱在懷裡心疼不已,“怎麼回來得這樣晚?”
她累得不想說話,整個身子軟軟的靠在他懷裡,一動都不想動。他也就不問了,緊緊圈住她,下巴在她額頭摩挲。
過了一會兒,她抬頭衝他笑了笑,“折子批完了?”
他點頭“恩”了一聲。
她在他懷裡蹭了蹭,聲音疲軟,“無憂,我想沐浴,你抱我過去。”
“好。”宗政無憂的嗓音磁性而溫柔。他命人備了熱水,抱著她往浴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