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夭點頭,應了聲:“恩。”
宗政無憂濃眉緊皺,略微沉吟,道:“在他心裡,你比不過他的仇恨。”雖然知道她心裡有他,但他不確定傅籌在她心裡,究竟占據著什麼樣的位置,畢竟他們夫妻一載。這一場戰爭,即便是自負如他,經過了一夜的變故,他也不能絕對地說,他一定會贏。若是把她強留在他身邊,萬一輸了,那她又該怎麼辦?
“我知道。”她從來也沒想要勝過傅籌心中的仇恨。漫夭淡淡笑了笑,語氣堅定道:“我必須回去。以我的身份,這個時候,隻能站在他身邊。你,要保重自己。”在這非常時期,若以衛國大將軍夫人的身份被宗政無憂留在身邊,勢必會引來他下屬的不滿和猜忌,做起事來也會畏首畏尾,擔心隨時會被她出賣,這樣必定會影響軍心。傅籌掌控京城,據守皇宮,有皇帝在手,太子為名,且冠他一個謀逆之罪,可謂天時地利人和占儘。反觀宗政無憂,不記後果,為了她耽誤了一夜時間,主動權已失,又沒了禁衛軍的裡應外合,他隻餘七萬人馬對付傅籌十八萬大軍,以寡敵眾,此時若再軍心動搖,何來勝算?所以,她萬萬不可由著他的性子來。
愛情,不一定非得在一起,才算是成全。這是她此刻心中所想,但她若是知道此次回去等待她的將會是何等悲慘的命運,她一定會選擇自私一回。隻可惜,人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
東郊客棧,地下密宮,天仇門。
依舊是那個漆黑如墨的屋子,一簾暗黑帷幕背後,那把撕裂的嗓音燃燒著憤怒,聽起來更是刺耳非常。
“這就是你的主張?擅自更改行動計劃,對整個大局會造成多大的影響,你知不知道?你不想利用她?你要光明正大的和宗政無憂對決?好,那我們就來說說,不說從前,就說這一回。在獵場外,你對她故作親昵,與太子一唱一和說那些話以刺激宗政無憂進入獵場,這算不算是利用?獵場之中,你和宗政無憂對決,用她的名義令宗政無憂分心使之負傷,這又算不算是利用?在獵場布下機關引她過去,讓她驚馬掉下懸崖,再配合野狼局,讓宗政無憂即便不死也能被困住一夜,這個計劃也是你定的,皇家獵場周圍守衛森嚴,我們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布下這一切,可你說改變主意就改變主意,你的眼裡除了那個女人,還剩下什麼?大仇未報,你就沉迷於兒女私情,枉顧多年來辛苦的籌謀,你,真是枉為人子!我為皇後……感到由衷的悲哀!你要還是皇後的兒子,就彆再這麼猶豫不決,這一次的計劃,誰也不能再更改,就算你是少主,也不行。”
傅籌心中一顫,原本含著愧疚的眼,此刻遽然抬起,緊盯住那個帷幕。黑暗中,他溫和的眸子被籠上一層厚厚的陰鬱的暗色,他眉心緊鎖,額頭青筋根根暴起,口氣堅定而強硬,道:“不要總拿我母親來壓我,這仇,我是一定會報,而且很快。但是,這次的計劃必須更改,我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拿我妻子的身體和性命去做交換以達到目的,這絕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他話音未落,帷幕背後突然傳來“咣”的一聲,裡麵之人發了怒,抓起手邊的狠狠摔到地上,“你總說要報仇,你放棄手中一顆最重要的棋子,整盤局就散了,還怎麼報仇?彆看你現在表麵上占儘優勢,其實宗政無憂的勢力都隱藏在暗處。彆人不知道,難道你也不知道?無隱樓是什麼?那不是人們所以為的一個江湖門派,無隱樓的殺手閣根本就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強大軍隊,那七千人,每一個人單拿出來都是一流殺手,上一次在伏雲坡,你已經見識過他們的實力,你認為,正麵交鋒,這些人加上城外的七萬大軍,你有多少勝算?”
傅籌沉了眼,心口壓抑難舒,道:“門裡的幾千死士,不是專門為無隱樓準備的?”
那人道:“不錯,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
傅籌道:“現在複仇在望,已是關鍵時刻,若還算不得萬不得已,那何時才算?你先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那人笑道:“此一時彼一時,先前我是有那個打算,但現在不同了。本有上上之策,可不費一兵一卒,便將他擒住,是你棄之不用。”
傅籌瞳孔一縮,英俊的麵龐頓時抽搐了兩下,他們是故意把他逼到這份上,讓他不得不按照他們的計劃行事。“對你們來說,自然是上上之策,對我來說,那連下下之策都不是。我忽然懷疑,你的目的,真的隻是幫助我複仇?”
那人似是愣了一下,繼而陰冷的笑了一聲,道:“你以為我還能有什麼目的?如果你不是皇後的兒子,我絕不會花費如此多的心血培養你,助你成事。但你最近的表現,實在是太令我失望了。須知,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能被一個女人給毀了!行了,你走吧,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