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一會兒,便會自然而然地問道:“小旬子,什麼時辰了?皇妹還未到嗎?”
小旬子立刻應道:“回皇上,現在是卯時三刻,公主怕是才起床,還沒用早膳。等公主用完膳來行宮覲見皇上,怎麼也要到辰時三刻過後了。”
“哦,還有一個時辰,”啟雲帝抬起的手指了某一個地方,想了想,回身道:“這樣,你即刻就去將軍府接皇妹,叫她過來陪朕一同用早膳。叫膳房多準備些她愛吃的東西。”
小旬子道了聲“遵旨”,便退下了。
漫夭應召獨自前來,沒帶泠兒。進得宇臨苑,寬敞的園子裡的假山流水之間,啟雲帝一身淺灰色織錦長袍,姿態雍容閒雅地邁步在半圓拱橋之上,遠遠看去,竟有幾分脫出世間景物的超然。漫夭微愣,如果不知道他是皇帝,不知道他所做過的一切,她會以為這是一個與世無爭的男子,令人心生好感不易防備。記得剛來到這個世界之時,他才剛登上皇位,初初見他,他那麼的溫潤儒雅,才華橫溢。他對她的寵溺和疼愛甚至超越了他後宮所有的妃嬪,幾乎要讓她以為她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他的愛人,這曾讓她一度迷惑不已,甚至總有意無意的想要逃避,直到和親事定。
年輕的帝王一見漫夭,眸中光華遽盛,即時迎了過來。
漫夭忙上前行禮:“見過皇兄!”
啟雲帝一把扶住她的手,露出煦如春風般的笑容,笑道:“這裡既無外人,皇妹也無須多禮。過來,叫朕好好看看,真的是瘦了許多!朕知道,讓你背井離鄉,遠嫁臨天國,委屈你了!”
漫夭下意識地躲了下身子,稍退半步,淡漠疏離的微微笑道:“皇兄言重了,能替皇兄分憂乃臣妹的本分,豈敢輕言‘委曲’二字!”
啟雲帝扶了個空,雙手微頓,眸光漸淡,他輕輕歎息一聲,道:“皇妹心裡果然還是怪責朕了!以前,皇妹從不曾這般故意疏遠,拒朕於千裡之外。”
本是心照不宣的東西,但他非要拿出來比較,既如此,她也不妨直言。漫夭淡笑看他,目光微涼,道:“因為皇兄以前對臣妹不曾有這諸多算計。我一直以為皇兄是真心疼臣妹,但我忘記了,皇兄首先是一個國家的皇帝,然後才是臣妹的兄長!臣妹不會怪責皇兄,但請皇兄也彆要求臣妹一如往常。”
啟雲帝一怔,清雋的麵龐稍稍變了變,很快便恢複一貫的儒雅。他目光微凝,似喃喃自問:“是朕……太貪心了嗎?”
漫夭垂眸不語,自古帝王為江山絕六欲七情,比比皆是,他為穩江山絕邊患,讓她和親遠嫁他國,又多方設計,還想要親情如舊,如何可能?
她說:“世事無兩全,皇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就好!”事實上,他早已放棄了親情,不是麼?否則,他們那些皇兄皇弟們為何一個都不剩?
啟雲帝眼底掠過一絲不易見的晦澀和糾結,歎道:“是啊!世事難兩全!朕就是喜歡你這股通透勁兒,既叫人疼又叫人憐。但不管皇妹作何想,皇兄從未想要傷害你。”
漫夭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做都已經做了,想與不想又有何分彆?她無意與他爭辯這個問題,一個帝王,她還能對他期待些什麼?
“啟稟皇上,早膳已備好,請皇上和公主移駕。”小旬子恭聲稟報。
用過早膳,啟雲帝一直留她到申時才放她離開。
剛回將軍府,漫夭還沒進清謐園,遠遠就聽到一陣鬼哭狼嚎般的哀叫之聲,這聲音倒是極為熟悉,似是九皇子!
漫夭皺眉,快步進了園子,愣住。
隻見九皇子像猴子般地又跳又叫,雙手亂舞不知道他要乾什麼,似是身上極癢,想撓又不敢撓,隻得原地蹦圈圈,那模樣甚是滑稽。
他一張俊臉就快皺成了一團,對著一旁睜著大眼睛的蕭可大聲嚷嚷道:“你到底對本皇子乾了什麼?啊!!好癢……好痛……”
蕭可很是無辜道:“我沒乾什麼啊!就是給你用了一點點我新研製出來的毒粉,誰叫你輕薄我的?我哥哥說了,男女授受不清,隨便摸我的男人就是壞男人!”
泠兒在一旁捂著嘴咯咯直樂,蕭煞立在蕭可身邊,閒閒地望著九皇子,分明就是在說:“看你還敢輕薄我妹妹,活該!”
“啊!公主姐姐回來啦!”蕭可眼尖,先看到漫夭,快步跑過去挽著她的手臂,這動作早就成了習慣。
九皇子一見漫夭,仿佛見著救星般,激動得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淚了。他蹦跳著來到漫夭麵前,一把拉著漫夭就嚷道:“璃月,你回來的正好,你快救救我!這死丫頭不知道給我用了什麼毒,害得我渾身上下又癢又痛,撓也不是,不撓也不是,啊……難受死我了!”他說著在身上抓了兩把,痛得嗷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