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怕是不妥。”漫夭笑容淺淡。
“有什麼妥不妥的,你又不是外人。哎,璃月,跟你商量個事兒,你西郊的攏月彆院……能不能暫時先借給昭雲住?你看啊,她休了那個姓肖的小子,住我府上會引來閒話的,我是不在乎,但這對她不好。看在朋友的份上,你就幫幫忙吧!”他擠眉弄眼,一臉討好的神情。
漫夭卻是麵色一凜,“你怎知那個彆院是我的?”攏月茶園在表麵上已經不屬於她的產業,西郊彆院是用來與各分處茶園管事議事之地,並無人知曉那處彆院為她所有,除非他們私下調查了她。
九皇子一愣,自知失言,在漫夭犀利的目光之下,在宗政無憂一記冷眼殺到的瞬間,他充分的展現出專屬於他的無賴本質,一拍腦門,似是想起什麼要緊事一般地大聲叫道:“啊!遭了!我竟然忘了一件這麼重要的事,七哥,璃月,我先走了,一會兒觀荷殿見。”話沒落音,人已經很不負責任的溜之大吉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將昭雲和連妃的貼身宮女也一並給弄走。
夜色濃鬱,天際浮雲烏黑,聚散不定。空氣中靜默無聲,湖中白蓮倒映水中,高雅聖潔,一副不沾人間煙火的姿態。
轉眼間,扶柳園隻剩下他們二人。
“容樂雖是彆國公主,卻是安守本分,自認為不會對離王以及臨天國構成任何威脅,不知離王何以如此費神調查於我?”良久的沉默過後,漫夭還是出了聲,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說,她隻是想不明白這個一向對任何人都漠不上心的男人為什麼至今還要調查她的一切。連西郊彆院都知道,那她這一年來的一舉一動大概也都儘在他掌握。
宗政無憂凝目遠眺暗黑一處,眼光悠遠沉寂,並不曾看她一眼,“你不必以容樂之名自稱,處處強調你的身份。本王知道你是啟雲國的公主,衛國大將軍的夫人,倘若本王真有什麼心思,這些都不在本王的計算範圍之內。”
漫夭淡笑,“我知道離王權勢滔天,行事無忌,從來都不將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裡。”
這話若是放在從前,他便坦然受了,如今從她嘴裡說出來,他隻倍覺諷刺之極。
她複而又道:“但我還是要感謝離王,七日前的救命之恩。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既為陌路人,救命之恩,當謝則謝。
客套的話語,道儘了彼此之間的距離。一句“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讓他本就冷冽不堪的心又凍結了一層冰霜。
事到如今,她以為他對她還有算計?
宗政無憂緩緩移了目光看她,那雙美眸一如從前的淡然明澈,隻是曆時一年,多了幾分蕭瑟淒冷以及淡漠疏離。
就是這樣一雙眼,於這許多個日日夜夜,在他心上或是夢裡流連不去,令他睡不安穩食不知味。如今,她就在眼前,咫尺之遙,卻如同隔了天涯海角,往日的種種糾纏,在她心裡,終究是什麼都沒留下麼?連一絲恨意也無。想到她之前對昭雲說過的那句話,便有如芒刺在心,痛不止息。
“你以為,你對本王……還有利用價值?”他字字夾冰,霜結在心。
“我也認為,應該是沒有了。可我實在不明白,離王為何要調查我?又何以在那樣恰當的時機出現在清涼湖救我一命?”也許是杯弓蛇影,但她卻不得不如此。悲哀無奈的人生,便是由身邊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利用以及傷害背叛中一步一個血印踏了過來。
她總在不由自主想起他的時候,一遍一遍提醒著自己,這個男人曾經利用她的身體做他練武的工具,在她卸下心中防備的時候,給了她致命的一擊,那種鮮血淋漓的痛,她怎敢忘?又怎能忘?
淡漠和懷疑從來都是雙刃劍,刺傷彆人的同時,那咽下的痛也如利刃穿心。
就好似宗政無憂,用冷酷掩飾傷痛,從來都是傷人傷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