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一個極好的說辭,但上至臨天皇,下至百官,甚至是宮人太監,誰都知道這不過是為了在他國王子麵前用以保住皇帝顏麵的謊言罷了。
臨天皇麵上含笑點頭,內則卻是氣悶而憂心,待陳公公領了人匆匆離去後,他瞅了眼身邊的位子,低沉著嗓音問一旁的宮女:“連妃去哪兒了?”
宮女恭聲應道:“回陛下的話,娘娘聽說扶柳園的白蓮開得好,想親自去采上一朵,以配陛下賞賜的南海珍珠。”
臨天皇問:“去多久了?”
宮女小聲回道:“去了有小半個時辰。”
“速去找。”臨天皇話音未落,那宮女也未來得及應聲,隻聽殿外一道帶著哭腔的嬌聲叫道:“陛下——”
隨著聲音,一個紅色的身影跑著進了大殿,衝著臨天皇的懷抱便撲了過去,絲毫不顧及場合,也不管都有些什麼人在場。
分坐幾列的文武百官們麵麵相覷,在這種招待他國王子的晚宴上這般失禮,令他們覺得顏麵儘失,不覺低下頭暗自歎息:“終究隻是容顏相似罷了!倘若是從前的雲貴妃,斷不會如此失禮。”
臨天皇看了眼貴賓席上大方落坐的塵風國王子寧千易,隻見他含笑品茶,而他身邊的中年男子與身後的隨從皆一臉不以為然的神色,似是在說臨天國皇帝的嬪妃也不過如此。臨天皇再望向連妃時,麵色不由沉了下來。
連妃見臨天皇並沒有像以往每一次那樣又是緊張又是愛憐地扶她起來,假哭了一小會兒,才悄悄抬眼去偷瞧這個皇帝,驚見這個平常對她百般溫柔寵溺的皇帝此刻麵沉如水,冷冷望她。她倏地想起昨晚陛下對她講過今晚有塵風國王子在席,叫她注意儀表,彆丟了國家的顏麵。
連妃心下一駭,慌忙跪著退後兩步,拜道:“臣妾該死,臣妾失儀了,請陛下恕罪。”
臨天皇對著那張與記憶深處有幾分相似的純淨臉龐,被埋藏在心底的那個柔軟的角落便隱隱作痛。他歎了口氣,伸手扶了她起來。
連妃也不是全然不懂禮儀,隻是被驕縱慣了,她起身後,轉過身對寧千易微行一禮,“本宮失禮,讓王子見笑了!”
寧千易身著紫袍,發頂用墨玉冠束住,坐姿端正但並不顯得拘泥,舉手投足都有著王族特有的貴氣與霸氣。他起身回以一禮,爽朗而笑道:“娘娘天姿國色,得陛下恩寵,也是理所當然。”
端坐在屬於一品大員首席之位的傅籌不動聲色地掀了眼皮,看了一眼連妃和臨天皇,嘴角幾不可見地揚了個淡淡的譏誚弧度,繼而端起麵前的茶杯,杯沿就唇,連同唇邊暗藏的一抹深刻的厭惡和怨恨一並掩了去。
連妃在臨天皇身邊坐下,鳳目含著盈盈水光,麵色戚戚,神情委屈之極。臨天皇心頭一軟,問道:“愛妃因何事傷心?說與朕聽聽。”
連妃拿著帕子輕拭著沒有一滴眼淚的眼角,輕輕啜泣道:“陛下昨日賞賜給臣妾的南海珍珠被人給扯斷了……”
臨天皇寵溺笑道:“朕當是什麼事呢,就一條珍珠鏈子,既然愛妃喜歡,朕再命人為你尋一條就是。”
連妃道:“臣妾還差一點被她撞倒呢!而且,臣妾傷心的也不隻是一條鏈子,而是陛下對臣妾的心意,怎麼能隨便被人給弄壞了呢?陛下——”連妃拉著臨天皇的衣袖,仰著小臉,半撒嬌的模樣伴著楚楚可憐的神情令臨天皇心頭一顫,這樣的表情,他曾經多麼希望能從另一張絕美的容顏之上多看到……哪怕是一次!他拍了拍她的手,低聲誘哄道:“好好好,那愛妃你想怎樣,朕都依你。”
連妃眼光晶亮,神色依舊委屈,“臣妾沒有想怎麼樣,臣妾就是想重重的懲罰弄壞珍珠鏈子的人。但那人是朝中大臣帶上山的,所以臣妾覺得還是應該留幾分情麵,就隻罰她們把散落在地上的珍珠撿起來……陛下,您說臣妾罰的重不重?”
臨天皇笑道:“你何時也懂得留情麵了?”
連妃嘟了唇不依,“陛下是在說臣妾平常驕橫任性得理不饒人嗎?”
臨天皇被她逗樂,哈哈笑道:“你呀!”
正了正臉色,臨天皇轉頭對著貴賓席上的寧千易浮出一個笑容,溫和又不失帝王的威嚴大氣,“朕聽聞王子這一年來周遊列國,為尋佳人相伴,而我朝美女如雲,正巧今日是朕的七皇兒選妃之日,本朝最優秀的女子都在這彆宮裡了,倘能得王子青睞,那將是她們的福分。一年前,我國與啟雲國結下友好之誼,若再與貴國締百年之盟,那將是我們兩國之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