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籌握住她的手,溫柔笑道:“習慣都是慢慢養成的,你多叫幾次就好了。”他說著低頭在她耳邊歎了一口氣,用手指摩挲著她細膩光滑的肌膚,垂眸,黯然道:“我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沒有人這麼叫過我了。”
漫夭一怔,彆過臉去,輕聲說道:“隻是一個名字而已。有沒有人叫,或者叫什麼,又有什麼關係呢?”總比她這樣隻有一抹孤魂,不得不仰仗彆人的一切才能活下去要強上百倍。
傅籌微愣,這個女子為何這般通透淡定?仿佛天下間就沒有什麼能入得了她的心。他望著她空蒙無物的美眸,握著她的一隻手緊了緊,忽然輕歎道:“容樂,為什麼我就在你的眼前,而你的眼睛,卻始終看不到我?也看不到這一年來我的努力。”
漫夭輕勾唇角,眼神微涼,道:“看到又如何?連感覺都可以騙人,眼睛看到的,又能說明得了什麼?我啊……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你以後,也彆再白費心思了。”
傅籌心中一震,是什麼能令一個人變得連自己的眼睛都不信?那她還能相信什麼?他抬手撫上她的臉龐,動作異常輕柔,似是對待一觸即碎的寶貝那般小心翼翼。指尖停留在她薄涼的嘴角,看著她的眼睛,柔聲說道:“既然不相信眼睛,那就用心,用你的心來看我,可以嗎……容樂?”
她心底微微一顫,他為什麼總要來試圖碰觸她的內心?他們就這樣過下去,不好嗎?
透窗的月光籠在他英俊的臉龐,勾勒出堅毅的輪廓,他眼中的神色那麼那麼的認真,就像是曾經的那個人的眼神。她呼吸一頓,立刻抽回自己的手,攢緊身下的單子,有一股埋藏在心底的痛,漫上心尖,她抿了一下唇,轉開眼光,用淡漠的口氣,道:“對不起!我的心……什麼也看不見。將軍還是先看清楚你自己的心罷。”
傅籌的手僵在她的唇邊,這個女子太過聰明,也太過於理智,太善於保護自己。他用了一年的時間,仍然走不進她的心裡,這令他不禁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挫敗感,也不過是瞬間,便消逝無痕。他翻過身平躺了下去,吐出一口濁氣。兩人睜眼望到天明,誰都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
徹夜的寂靜,隻聽得到枕邊人的心跳和呼吸聲。
四更剛過,外麵漸漸有了些光亮。傅籌今日較前幾日起得早了些,漫夭也準備起來,卻被傅籌伸手阻止了,他笑道:“你又不用去上朝,起這麼早做什麼?再睡會兒吧。”
這個時代的女子,嫁了人都要伺候丈夫穿戴梳洗,她作為一個妻子,不能為丈夫繁衍後代,是不是就應該在其它方麵儘一儘心?畢竟,傅籌對她真的是很不錯了。她支起身子,淺淺笑道:“沒關係,反正也睡不著。我好歹也得儘一儘做妻子的責任,就讓我伺候你穿衣、梳洗好了。”她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想過要伺候彆人,隻是不想欠人家太多。
傅籌輕輕搖頭,道:“我十二歲就進了軍營,早就習慣了自己動手。這些事,哪用得著彆人伺候!你睡吧,聽話。”他的口氣像是哄孩子般,扶了她的肩膀,讓她重新躺下。
那麼平常的一句話,她卻聽出了辛酸的痕跡。十二歲的年紀,放在現代誰不是在父母的羽翼之下過著快樂幸福的生活,當然,除了她。如果在她麵前的傅籌就是他的全部,那麼能得他一生相伴,也算是她的幸運。
傅籌很快便穿戴整齊,梳洗過後,他坐到床沿,握住她的手,歉意笑道:“今日軍中有些要事需要處理,我大概會回來得晚一些。你若是覺得悶,就出去散散心,記得多帶幾個人。對了,你還記得東郊客棧吧?那附近有一個清涼湖,一到夏天,就很涼快,因為周圍的山很高,太陽曬不到。去那裡乘船遊湖,很是愜意,相信你一定會喜歡的。我走了。”
漫夭笑著點頭,目送他走到門口,傅籌突然回頭,問道:“賞花宴就在明日,陛下命所有大臣們都要帶上女眷參加,你一點也不好奇原因嗎?”
漫夭順勢笑問道:“為什麼?”
傅籌微微斂目,似是想了想,再抬眸看她時,眼中有一些複雜和糾結,道:“塵風國唯一的王子聽聞我朝美女如雲,便出使我朝,欲擇女聯姻,此其一,其二嘛……算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