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老夫聽外頭頻頻議論無邪君之事,就知是你們!他是身不由己,老夫隻道你是個懂事的,怎麼卻由他亂來!”
尋花見他正色質問,心頭愧疚,也不知如何回話,隻是默然垂首,一言不發。
劍九見她如此,忍不住出言道:
“天公前輩……歐陽前輩,小花身無內力,又如何奈何得了此事,莫要怪她了。”
“老夫當日就告誡過你,若是製不住那魔頭,放他出來興風作浪,老夫便出手為武林除害,屆時莫要怪我心狠手辣。你現在情形如何?”
“你這老頭,怎麼是非不分!”一旁夏華見他這般危言恫嚇,不但不懼,反倒斥了他一句。
“小丫頭,你膽子倒是大,竟敢如此對老夫說話!”
歐陽明不怒反笑,夏華雖然出言頂撞,但樣子嬌俏,也沒什麼威脅,他倒反有一絲新鮮感,忍不住回問:
“那你且說,老夫怎麼是非不分?”
“蟲主雖言行霸道,手段淩厲了些,但那些人都是咎由自取,主動挑釁,不信你問他們,我們這一路行來,可有枉殺過一個好人?”
她一麵說,一麵將手向劍九一指:“再說他原本廢人一個,如今這一身功力突飛猛進,問道一戰成名,揚名立萬,還不皆拜蟲主複功所賜!”
“蟲主殺人,也不過為了護我,何錯之有?倒是你們,天天口裡喊打喊殺,百般彈壓,反倒有理?”
被她這一說,竟反轉乾坤,將千機說的好似毫無過錯,無辜至極。
“小丫頭說話也忒顛倒黑白了些!”歐陽明一麵大搖其頭,一麵道:
“他平白占人軀體奪舍,這等違背天道之事,難道也有理了?”
“奪舍之事,聽著雖是殘忍,但江湖之中,那般多生死由命,不過成王敗寇罷了!再說,你們天天說蟲主奪舍奪舍,如今奪了嗎?”
這夏華滿嘴歪理,卻又自成一套,口齒之鋒利,真真與那千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尋花原本一直不語,此刻聽她說了這麼多,便再也忍不住,開口道:
“我不管你如何想,若是傷害九哥身體性命,我便是死,也不會讓你等如願。”
“你也莫要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他如今與蟲主共用一體,蟲主在時我每日為他調養進益,談何傷害?倒是你,每日要麼不開口,一開口就是要死要活,守活寡一般,除了使使性子累他心境,又為他做過什麼?”
夏華早已不悅尋花多時,見她此刻自己撞上來,便也就不再客氣,劈裡啪啦一口氣將心裡的怨氣不滿一通發泄。
見夏華竟說得如此直白露骨,尋花臉色漲得通紅,卻又無言以對。
“夠了夠了!”歐陽明也不禁大是頭疼。俗事本就難斷,更何況是這男女之事。
“反正說來說去,你們兩個也就是為了自家男人!你們皆給過老夫恩惠,這些恩怨,今日就一筆勾銷罷了!你們的閒事老夫不管,生死有命,自己好自為之吧!若是真出了那作妖禍害之事,休怪老夫不念舊情!”
他說完此話,便已消失不見。
今日這般一鬨,尋花和夏華便徹底展明心跡,各自將一顆心都放在了如何保護自己愛人上,平日再見,隻如陌路。
而夏華今日一番話,卻令尋花心竅頓開。若要劍九元神穩固,必不能再讓他有後顧之憂,自己再不可像以前一般任性行事,令他擔憂牽掛,無所適從。
想明此節,她便一雙秋目向劍九看去,眼中俱是溫柔慰藉,體貼關懷溢於言表。
劍九見她如此,不由心頭暖意湧上。可突然他眼中寒意卻又一閃,低低道:
“你先且去,他要來了。”
尋花立刻神會,依依不舍看了他一眼,便也消失了。
夏華見狀卻是大喜,一把扶上劍九肩頭,看著他瞳中眼神邪色漸起,慢慢地變成她日思夜想的那個人:
“三日不見,你可還好,怎會虛弱至此,我……”
她還未說完,便被他一把摟在懷中。力道之大,似要將她揉進自己身體裡一般。
方才幾人說話之時,千機便已漸醒,隻是未曾發動,夏華數語儘皆被他聽在耳中。
他這一生,未曾感受過一日世間恩情,皆是孤煞背叛,千夫所指之命,凡事隻能依靠自己一力鎮壓,即使千年以來侍他聖女眾多,也因他心性冷酷邪異,對他懼怕服從多於真心愛慕。如夏華這般身心皆為他而戰的,也是首次遇到。
他一顆心早已冰涼,感受不到什麼濃情愛意,也給不了什麼溫柔回應,惟有一念留存,這夏華,生生世世,都隻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