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圖原本就是貪圖口舌之快,被姐姐這麼一說,也清醒過來。“對對,我就隨便一說,你彆放在心上!莫顏這人,我雖然橫豎看他不順眼,但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漠北第一勇士,我技不如人,乾不過他。”
他雖不喜莫顏,但也無可奈何,隻得灌了一大口酒。劍九沒有接話,默默地看向手中酒碗。那馬奶酒細膩潔白,仿若她的纖纖十指。白玉般的手指上,迸出滴滴血珠,觸目驚心。
搶親麼……他不禁輕輕按了按胸口的玉蟬。
見他不言不語似在沉思,烏圖以為自己說起莫顏掃了興致,連忙又推推劍九,又拿眼色示意自己父親。
“父王,劍九既然要去巴什部,不如咱們就帶他一起去吧,正好可以偽裝成我句葉勇士,那巴什人想必也看不出來。”
喜雅看了劍九一眼,似是擔心他去巴什那虎狼之地,但又沒什麼理由可以勸阻,因此也就默默低頭。句葉王想了一想,點頭道:
“如果劍九小兄弟執意如此,我等自當相助。不過,我擔心莫顏大婚之日,八王齊聚恐生變數,為了不節外生枝,這次就由我親率五百人馬,喜雅和烏圖你們就留在部落照顧大家吧!”
被句葉王這麼一說,眾人也覺得莫顏此舉,怕是有些鴻門宴的味道。
“父王,要不就由我和劍九去吧,你和姐姐留在句葉,萬一有什麼事,也不至於群龍無首。”
“不妥。”句葉王搖了搖頭。“我若不去,隻怕那莫顏又拿此事做文章,反而不妙。就這麼定了。”眾人無奈,也無更好的辦法,便都納首聽命,隻是烏圖和喜雅均有些擔心父親此行,於是各自幫父親打點交代親衛,切記護好大王不提。
“劍九,明日就要相彆,你要是不嫌棄,你我就結為兄弟,今後你在大漠我罩著你,我去中原你罩著我,可好?”
“……好。”
二人今日連番奇遇,從敵化友,又逃出生天,早已有了同生共死,惺惺相惜之意。此刻烏圖一提,劍九便也一口答應下來。二人便當即叩拜天幕星辰,以草原大漠為見證,割破手指滴入酒中,互換酒碗一飲而儘。
“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劍九大哥了!這馬奶酒不夠勁,姐姐,快去把你釀的蛇草酒拿來,我要和大哥痛飲一番!”
劍九看著烏圖含笑不語。這拚酒嘛……
待得喜雅抱來幾壇烈酒,烏圖便直接拎起一壇扔向劍九,自己也順手拎起另一壇。
“嘿嘿,劍九大哥,不是我吹,這打架的功夫我不如你,但這喝酒的功夫嘛……”說完便一仰脖先乾了一口,然後麵帶挑釁般看著劍九。
劍九也不接茬,隻是舉起手中酒壇,回敬一口。兩人便這麼你一口,我一口,也不說話,隻管喝。仿佛千言萬語,儘在酒中。
大漠酒烈,五六壇後,烏圖已是有些頭暈眼暘,四肢發軟。他斜眼看著劍九,雖然劍九此刻還能站著,但也已經搖搖晃晃,並指如劍,時而飲一口酒,時而指戳虛空,似要與腦海中虛擬的勁敵比劃一二。
喜雅坐在一旁看著劍九的身影,不由有些癡了。早聽風伯說中原有句話叫“玉樹臨風”,原來就是這般如玉樹挺拔,立於這暴烈疾風之中,卻還猶自不倒……
隻見烏圖抱著酒壇,搖頭晃腦朝著無人的方向猛一敬:“大哥,沒想到我又輸給你了……你們中原人,原來都這麼能喝的嗎……”
語罷仰脖一乾,一碗酒都倒進了領子裡。
……
待得玉兔西落,驕陽東升,句葉王一行人已踏上去往巴什的路上。阿朗在他們頭頂高空盤旋不已,似在為他們送行。
劍九不知道和烏圖究竟喝了多少,隻知道告彆之時,烏圖哭喪著一張臉,說昨夜一時興起,竟將喜雅辛苦釀造的蛇草酒喝了個乾淨,下次春祭典禮的庫存都被他倆一氣喝光了……
他策馬揚鞭,看著那遠處冉冉紅日,心內默默想著臨行前,烏圖托族內智者風伯幫他看過的那片拓印文字。
“鳳凰出世,指撥天音,撫按日月,神女歸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