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成(2 / 2)

女宦 江南梅萼 9064 字 2024-03-09

信上道:蔡大人,你是怎樣當上這個京兆府尹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丞相知。張家的事你好好辦,事成之前不許跟丞相透露半分,如若不然,能保你終身富貴,卻也能在頃刻之間要你全家性命的那件事,就會變成天下皆知。

短短幾句話,卻如毒蛇一般準確無誤地鑽入了蔡和的心底,鑽入了他最隱秘也最恐懼之處。他覺著不可思議,那件事,怎麼可能還會有旁人知道?若真有旁人知道,那朝廷又怎會如此平靜?除非知道的那人,也是丞相這邊的?

信上說張家,哪個張家?最近有什麼張家的人遇到麻煩落到他手裡了嗎?這個人要他好好辦張家的事,那他會不會是這個張家的人呢?

他腦中亂糟糟地理不出個頭緒,此時肩上卻忽然纏來一雙柔軟白皙的玉臂,美人嬌滴滴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老爺,大半夜的,您不睡覺到底在看什麼呀?”

蔡和立刻將信紙揉成一團,道:“沒看什麼,去,給我倒杯水來。”

水壺在床邊上的暖籠裡,那美人兒往裡走的時候,蔡和悄無聲息地站起身,從博古架上拿了一尊半尺多高的鎏金銅馬,對著她的後腦勺便是狠狠一下。美人兒一聲未吭便仆倒在地,蔡和猶不放心,上去又砸了兩下,確定人死透了,這才直起身一邊拿出帕子擦拭濺到臉上的血跡一邊道:“叫你睡你不睡,多管什麼閒事?這也是你能知道的麼?”

擦完了臉上的血漬,他低頭一看自己衣服上也有血,遂換了身衣服,又打開北麵的窗戶,這才對外頭叫道:“快來人,有刺客!”

張仁遠在患得患失的憂慮中一晚上都沒睡好,是故次日一早當折桂樓前那名小廝找上門來時,他還有些發懵。

“張公子,這是我家少爺給您的信。我家少爺還說,若是您需要,小的可以陪您同去京兆府為您作證。”小廝道。

張仁遠抽出信紙略看了看,簡直喜出望外,連連道:“好的,好的,你稍等一下,我換身衣裳就來。”

半個時辰後,兩人坐在京兆府大堂後院用以待客的廂房內,蔡和正在看印著鐘羨私章的那封信,抑或說是證詞,證明張仁遠被抓當日並非是去鐘府鬨事,而是去做客,被當成鬨事學子誤抓了。

“既然張公子是被誤抓的,為何當時不為自己辯解,反而過了這許久才來澄清呢?”蔡和琢磨著昨晚那封信,看向張仁遠的目光未免就帶了點深意。

張仁遠有些局促地紅了臉,拱手道:“說來慚愧,當時在下與同窗好友一起被抓,見眾人都被禁止科舉了,在下一時意氣用事,想著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便沒有為自己辯解。後來回到家中日日麵對父母與弟妹,看他們為我之事痛心不已愁緒難解,在下方知此事並非我一己之事,它還關乎著我張家的家族門楣,故而才去求鐘公子為在下寫下這份證詞,還請蔡大人通融。”

“張公子與安國公張家是一家麼?”蔡和問。

張仁遠忙道:“是,在下的祖父,與國公爺是親兄弟。”

“好,本官知道了,此事本官自會查證的,張公子請回。”蔡和道。

打發了張仁遠與那自稱是鐘府家仆的小廝,蔡和在屋中來回徘徊起來。

要把張仁遠從禁止科考的人員名單中除名,單憑一封不知真假的鐘羨的證詞是遠遠不夠的,他應該派人去把鐘羨叫過來當麵問清楚,按著京兆府的辦事規矩按部就班地一步步來才是。

隻是……若這封信真是假的,他把鐘羨叫來一問,鐘羨否認,那餘下的事他還能怎麼辦?那封信上可是要他“好好辦張家的事”的。且既然這個張仁遠與安國公府是一家,那傳信之人,會否也與安國公府有瓜葛?

這時下人按他的吩咐取來了鐘羨的那份《論漕運之現狀與弊端》,蔡和將信上字跡與之細細比對,發現行文風格運筆習慣一模一樣。

他心中又起了疑惑,莫非此信真是出自鐘羨之手?可如今鐘慕白與張鄭兩家針鋒相對,鐘羨又豈會冒險去撈張家子弟?又或者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本人才不出麵,隻寫了一封書信過來?

無論如何,張仁遠這事都不好辦,皇帝親下的諭旨不許他們參加科舉,在這裡頭做文章,一個鬨不好就是一頂欺君之罪的帽子扣頭上。可是,若是不辦,昨夜那人真的將他的秘密公之於天下,那就不僅僅是欺君之罪了,家破人亡株連九族都未必能平皇帝之怒。

蔡和掏出帕子擦了擦額角的薄汗,深覺此事必須得好生籌謀一番才是。

是夜,一支短箭從窗口直射進來“篤”的一聲釘在蔡和的床架子上,驚得他差點沒跳起來。

蔡和起來點了燈,去窗口向外頭看了看,外頭一片闃靜,對方連一個護院都未曾驚動。

他回身看向釘在床架子上的那支短箭,見箭身上綁著一張紙條,解下來展開一看,上麵寫道:蔡大人,殺個人沒事,但把罪名推到我頭上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明日天黑前是最後期限,天黑之後若事情還未辦妥,後果自負。

蔡和眉間緊蹙,敵在暗他在明,對方又捏著他的命脈,他根本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既如此,那也隻能豁出去了,萬一事發,有鐘羨那封信在手中,他最多也就是個失察失職的罪名,趙樞應當能保得住他。最關鍵的是,不能讓趙樞發現這世上還有旁的人知道這件事,如若不然,隻怕他的耐心,也將要耗儘了。

次日上午,蔡和著人帶著他的文書去戶曹衙門讓戶曹尚書從禁止科舉人員的名單裡剔除了張仁遠的名字。

當天傍晚,皇帝派人去戶曹衙門要了今年將要參加科舉的京都地區的學子名單。

第三日一早,宣政殿。

趙樞領銜奏事畢,又開始前兩日的老話題。因懷之焱死不承認他給劉光初的是毒-藥,並提出藥很可能在宮中被調包的說法,是故這兩天早朝趙樞一直在試圖說服皇帝讓衛尉所派人去搜查當日與劉光初有過接觸的宮人的居處,並對這些宮人加以簡單的審問。結果被慕容泓一句“當日朕也見過劉光初,朕的甘露殿是不是也要搜,朕是不是也該受審”給擋了回去。

這日趙樞又以若皇帝不讓涉案宮人配合調查,此案的審查很可能會陷入僵局為由試圖勸說慕容泓。不料此番慕容泓倒是爽快得很,趙樞剛一開口他便煩不勝煩地揮了揮手,道:“搜,去搜,愛怎麼搜就怎麼搜,愛搜哪兒就搜哪兒。”

趙樞隻當他是不堪這幾日朝上朝下的輿論壓力而不得不妥協,說了幾句“陛下英明”之類的恭維話後,便傳令衛尉所的衛士去搜查長樂宮東西寓所。

本以為做完此事便可以退朝了,誰知慕容泓忽道:“戶曹尚書何在?”

戶曹尚書胡書文出列道:“臣在。”

“昨日,朕一時興起要了盛京今年的科舉名單來看,結果,卻叫朕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一位被朕明令禁止終身不得入仕的學子的名字,居然出現在了這份科舉名單中。胡愛卿,你能給朕解釋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嗎?”慕容泓笑意微微地問。

胡書文略想了想,拱手問道:“陛下所說的那位學子,可是張仁遠?”

慕容泓道:“看起來胡愛卿記得此人。”

胡書文道:“回陛下,此人是昨日上午剛添進今年的科舉名單的,因為京兆府尹蔡大人派人來告知微臣,當初抓張仁遠乃是錯抓,他並非去太尉府前鬨事的學子之一。這禁止科考的名單本來就是從京兆府那邊遞到微臣手中的,既然蔡大人特意著人來澄清此事,微臣也隻能將張仁遠的名字從禁止科考的人員名單中剔除。因其原先就在今年的科舉名單之中,是以微臣便恢複了他的參考資格。”

“蔡愛卿,為何時隔近兩個月,你才發現這個張仁遠乃是錯抓?”慕容泓揚起目光看向蔡和。

蔡和見這件事這麼快就被皇帝發覺,心中一陣不安,出列道:“稟陛下,微臣本來也沒發覺錯抓了這張仁遠,是前兩日張仁遠帶著太尉府的家仆與鐘羨鐘公子的證詞來京兆府找微臣說道此事,微臣才知道的。”

鐘慕白側過臉瞥了蔡和一眼。

“看來要知真相,需得傳喚太尉公子了。這樣,丞相,此事還是交由你去調查。時隔兩個月才發現自己被錯抓,簡直是笑話。丞相,這事看起來並不算複雜,明日早朝能給朕一個說法?”慕容泓問趙樞。

趙樞俯首道:“臣儘力。”

作者有話要說:滿五千的烏梅繼續雄赳赳氣昂昂地路過……

話說今日看到網上用“我且為君槌碎黃鶴樓,君亦為吾倒卻鸚鵡洲”來形容白羊座,才知道白羊還有“中二”之稱。忍不住就想問親們,看中二的烏梅寫文,你們怕了嗎?O(∩_∩)O哈哈哈~

提前跟親們說晚安,早睡早起身體好,親們不要熬夜喲~(づ ̄3 ̄)づ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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