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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這樣……不是被曾良嚇的, 是被一樓的雕像鬼嚇的……”講過一波又一波刺激, 莫宇終於理智了一些, 能為他辯解了, “請你不要在直播間造謠……”
安閻把格蘭商場一樓雕像的照片挪到曾良照片的後麵, 往莫宇眼前遞了遞,“一樓雕像的照片我拿走了, 現在我手上隻有曾良的照片,你敢不敢抬頭看?隻要你不會被這張照片嚇著, 我就信你說的話。”
莫宇低著頭, 吞吞吐吐道:“我……我害怕雕像, 你拿曾良彆的照片給我看。”
“哦,你是說他直播時的截圖嗎?我以為你更害怕那張……”安閻把照片從沙發上撿起來,和曾良的雕像圖放在一起給莫宇看, “看吧。”
莫宇喃喃嘟囔了幾句,抬頭說道:“……好,我看,你記住你的承諾……”
看到安閻手裡的兩張照片, 莫宇跪在地上快速往後挪, 後背狠狠撞上擺在餐桌旁的椅子。
“走開!你走開!為什麼……為什麼我還能看到……”莫宇驚慌失措地瞥了眼杜鴆、袁野所在的方向, “為什麼……為什麼鬼不去找他們……”
莫宇和曾良之前的事安閻已經猜得七七八八,安閻今晚直播的目的是讓直播間的人也看明白他們兩個是怎麼回事, 相信一樓的雕像沒有鬼。
安閻嚴肅道:“莫宇,彆再掙紮了,解釋吧。讓今晚直播間的觀眾也聽一聽, 你為什麼會被你男朋友曾良的照片嚇成這樣。”
“都說了我不是被他的照片嚇的!”莫宇歇斯底裡道,“我是被雕像鬼嚇的!你說,是不是……是不是你在搗鬼,所以你們才看不到雕像鬼,隻有我能看到?”
安閻不看彈幕也知道,此時在直播間的觀眾眼中,莫宇就像是個走投無路隻能無能嚎叫的神經病,“你真的看到了嗎?你還沒告訴我,你看到的雕像鬼到底長的什麼樣子。”
莫宇喊道:“我真的看到了!我看到的鬼和格蘭商場一樓的雕像長得一模一樣!”
“真的嗎?”安閻一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捏著三張照片,一步步向莫宇走去,“你這麼害怕看到曾良的照片,我還以為你看到的鬼和曾良長得一樣。”
“沒有!不是!你不要胡說!”莫宇用力閉著眼睛躲在餐桌下,瘋狂的蹬腿,看起來像是在用力把什麼安閻他們看不見的東西踢開,“我看到的鬼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是什麼讓你產生了隻要你閉上眼就看不到鬼的錯覺?”安閻的聲音裡像是摻了對莫宇來說最毒的毒藥,“閉上眼睛後,你應該看得更清楚才對。”
“你因為害怕而不敢直麵的恐怖畫麵,會在黑暗中變得更完整更細致,那張你匆匆瞥到卻不敢確認的臉,也會在腦海裡清晰的浮現。”安閻把手裡的照片扔在莫宇的身上,“回憶一下我給你看過的照片,好好想一想,你看到的鬼到底是誰……”
“不要再問我了!我不知道!”莫宇緊緊抓著餐桌的桌腿,抖成一團,“求你不要再問我了……”
安閻不想再跟莫宇繞彎子,直接說道:“你看到的雕像鬼不是格蘭商場一樓的雕像而是曾良,對不對?”
莫宇像是被安閻的話詛咒了一樣,那些莫宇看過的,殘缺不全的鬼影瘋狂地聚集在一起,在莫宇腦海中拚湊出了曾良的模樣。
莫宇被嚇得睜開眼睛,一睜眼,就看到湊到他麵前的雕像鬼。是真的,他在現實中看到的雕像鬼,也長了和曾良一模一樣的臉,和曾良在被窩悶死時的樣子如出一轍……
“為什麼……為什麼你到死都不肯放過我?”莫宇目眥欲裂,“有本事你殺死我啊!一直躲在暗處嚇我乾什麼!”
莫宇怒吼出聲,眼前雕像鬼的臉快速地變幻,一會是格蘭商場一樓雕像的臉,一會是曾良的臉……
莫宇伸出手試圖抓住堵在他麵前的鬼,無論他如何揮動手臂,都碰不到對方的身體,“你以為我真的怕你?不是的……那些你用來嚇我的手段,都是我曾經用在你身上的……我怎麼可能害怕!”
無數個感歎號從安閻的手機屏幕上劃過。
“怎麼回事!嚇曾良的不是鬼,是莫宇?”
“莫宇喊了這麼久都是在他自己嚇自己?格蘭商場一樓的雕像沒有鬼!?”
“他真的不像是演出來的,應該是腦補過度產生了幻覺?”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
就在直播間一片混亂的時候,他們聽到了曾良直播的聲音。
“瘋了瘋了!”
“嚇死我了!”
“為什麼要在這時候放這種視頻!”
“啊啊啊啊!主播真的不做人了靠!”
……
“我……我見鬼了。這幾天不管我走在哪裡,待在什麼地方,都有什麼東西一直跟著我……”
“……走在路上的時候、去衛生間的時候、獨自一人坐在沙發前的時候,就連在被窩裡睡覺的時候,他都一直跟著我、看著我。”
是杜鴆在用袁野的手機播放曾良直播的錄屏,杜鴆拿著手機向餐桌走來,把手機放到餐桌的桌麵上。
“乾得漂亮!”安閻小聲感謝,伸出手和杜鴆輕輕擊掌。
袁野的手機正好放在莫宇頭頂的位置,手機的聲音隔著不薄不厚的桌麵,清晰地穿到了莫宇的耳中,聽起來就像是曾良在他頭頂說話。
莫宇不想也不敢聽曾良的聲音,像抓住救民稻草似的去捕捉安閻說話的聲音。
“你什麼時候嚇的曾良,用什麼手段嚇他的?”
和曾良的聲音相比,安閻的質問在莫宇耳中都成了天籟之音。
為了聽到更多安閻的聲音,莫宇機械地說著他平日裡絕對不會說出的話,“在和曾良拍照之後,我給他講了很多我見鬼的事,給他吃了一些能讓他產生幻覺的東西……後來,後來他就一直能見到鬼了,神神叨叨的,整天呆在家裡……”
安閻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說你已經死了?他是自殺還是有你在暗中搗鬼?”
曾良的直播視頻還在播放,莫宇為了逃避那些聲音,一次又一次地回答著安閻的問題,“我和他就是同學關係,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覺得我死了。按照警察給的說法,他是被我送給他的被子悶死的……那床被子的重量差不多和他以前被子的三倍,甚至更多……在他開始失眠、厭食之後,我送給他的……”
“他太怕他看不到的鬼了,害怕的無法正常上學,因為害怕電梯,連外賣都不敢叫,隻能一個人窩在家裡生活……他的身體越來越弱,越來越弱……有一天,他告訴我他被被子壓得喘不過氣,問我是不是被子太厚了……”
“我說不是的,我們晚上睡覺的時候,雕像鬼就睡在被子上壓著我們,所以他才會喘不上氣……從那天晚上起,他就隻敢整個人縮在被子裡睡覺……被子那麼重,他又不怎麼吃飯,身體越來越輕,也越來越沒力氣,就被被子壓死了……嗬嗬,挺好的,在我送他被子的時候,就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聽到這裡,直播間的觀眾忍不下去了,一個個發彈幕感慨曾良實在太慘,罵莫宇不是人。
安閻稍微退後幾步,把手機攝像頭對準桌子下的莫宇,“在一樓雕像鬨鬼的傳聞裡,隻有情侶才能觸發雕像鬼的詛咒,你騙大家你和曾良是情侶,是不是為了把他自殺的原因全部推給雕像鬼?”
莫宇:“是。”
安閻步步緊逼,“在你們兩個和雕像的那張合影裡,雕像露出了凶相,是不是你故意把圖修成那樣的?”
莫宇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是隻要他停下來不說話,視頻中曾良的聲音就鑽進了莫宇的耳朵,他的眼前、腦海就會出現鬼,他不能不說,“是,之前的合照修的太假了,我投了曾良家裡的照片,十三日重新去格蘭商場拍了一張照片,改了雕像的表情,把它交給警察。”
想起他那天多聽到的一聲快門,安閻問道:“你拍照的時間,是不是在十三日下午一點五十到兩點之間?”
莫宇一臉怨毒,“是……在拍完那張照片之後,我就開始見鬼了……”
“一開始,我隻是和曾良一樣,覺得有人躲在暗處看我,覺得有人跟著我……從你半夜來我家開始,我就真的見了鬼……冰箱裡、餐桌旁、臥室裡,到處都有鬼……”
“感謝提醒,我差點忘了告訴觀眾,那天所有你見到的鬼,都是在你說了會在某個地方見鬼之後才見到的。”安閻一邊說,一邊看著手機屏幕留意直播間觀眾的反應,“以我豐富的探靈經驗,我覺得你所謂的見鬼,全部都是你腦補出來的心裡的鬼。”
莫宇搖頭道:“不是的,我真的見到了鬼,我是真的看到鬼了……說不定曾良也是被鬼嚇得,他比我蠢一點,所以看不到鬼,隻有我看到了……”
直播間有觀眾先後發了兩條長彈幕。
“主播,我的一個朋友和他們兩個是同級校友,她告訴我上學期間曾良一直對莫宇很好,大四畢業前把一個特彆好的工作機會讓給了莫宇。”
“畢業後,我朋友聽說他們談了一段時間,不過很快就分手了。”
安閻看到了彈幕,對莫宇說道:“莫宇,原來你和曾良曾經在一起過。”
“不要再提那件事!太惡心了!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是我這輩子最屈辱的時候!”莫宇氣憤道,“說好的好聚好散,結果我和他分手後,身邊的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覺得我在利用他,為了得到好工作和他在一起!”
“錯了,他們都錯了!不是我在利用曾良,是他在利用我對工作的渴求!”莫宇揮動著拳頭,用力敲打著頭頂的餐桌,“你知道最惡心的是什麼嗎!最惡心的是,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他卻總在人前擺出一副我沒有對不起他,他不怪我的樣子,真的快惡心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