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淳深吸一口氣,壓下了怒火,然後噘著嘴生悶氣。
桑子煜道:“我倒想聽聽,你們為何不悔?”
鳳胥淵道:“家父能為了我折損壽命,也能為了我毒害小魚。因為父母愛子,天經地義,他知錯,但不悔。我為了活下去,為了陪心愛之人走完餘生,明知是錯的,也要繼續錯下去,因為我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我自小在陰暗詭譎的地獄裡長大,深知一個道路。想要得到什麼,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而毒害小魚和屠滅弱水族,就是我活下去的代價。無所謂後不後悔,隻有值不值得。”
景淳冷聲道:“如果你想要的活下去,是讓整座鳳麟城的百姓陪葬呢?”
鳳胥淵輕笑:“那便陪葬吧。”
“你......”景淳一時語噻,緩了一會,才道:“你還真是錯得明白,壞得真切。”
“多謝誇獎。”鳳胥淵輕笑。
桑子煜沉聲道:“鳳麟城主,你應該知道,按照帝國律法,你對弱水族做的事情,足以讓你被淩遲處死。”
鳳胥淵冷笑一聲,譏諷道:“你們監察司可真夠厚顏無恥的,現在才來跟我提帝國律法。十五年前的鳳麟城內亂,金家殺我母親,囚我父親,折磨我的時候,你們為何沒有用帝國律法來處置他們?”
此刻輪到桑子煜語塞了。
鳳麟城當年的那場叛亂,監察司是知道的,鳳家人的遭遇也清清楚楚的記在案冊裡。隻是和人彘案與長生案一樣,監察司選擇了沉默。
監察司守護的,是百姓的大多數。當權者與門閥之間的爭權奪利,不在其中。
景淳最見不得旁人欺負桑子煜,當即反駁道:“你衝他發什麼火,十五年前他還沒進監察司呢。”
桑子煜對她輕輕搖了搖頭,輕聲道:“當年的事,監察司對鳳家著實有愧。”
鳳胥淵心裡有抑製不住的怒氣,他自小過目不忘,五歲就能背誦帝國律法,城主府內亂發生後,他被關在金家暗無天日的地牢裡,曾經篤行,帝國不會坐視不管,一定會救他出去。
可結果呢!金姵輕易的控製了城主府,所謂的帝國律法就是一個笑話。
“你們有愧的不僅僅是鳳家吧。”鳳胥淵笑得越發冷:“這些年,金家在鳳麟城收重稅,百姓苦不堪言。金晟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你們一清二楚。你們監察司管過麼?”
桑子煜沉聲道:“帝國承諾過,不輕易乾涉屬國的內政,除非事關大量百姓的生死。”
鳳胥淵冷笑道:“在你們監察司眼中,我母親的死算不上什麼,被金晟害死的那些人也算不上什麼。人命於你們,不過就是數字。數字大了,就出手管管。數字小了,就封在案冊裡。所以,你們監察司辦的每一樁案子都驚天動地,萬眾矚目。可是,對我來說,鳳麟城二十萬百姓和弱水族的生死,都沒有我母親的一根頭發重要。他們對於我,也和數字無異。敢問桑大人,我做的事,和你們監察司,有什麼區彆?”
桑子煜沉默不語,景淳想反駁,卻被他按住。
初入監察司的時候,桑子煜也質疑過,帝國有最強大的情報係統,九州大地上發生的所有事情,幾乎都在帝國的監視之下,可絕大多數的時候,帝國都選擇了沉默。
監察司長沒有給他解釋,隻是讓他自己慢慢領悟。
後來,他漸漸明白,陽光之下,陰影是無可避免的。就算是帝都這樣的地方,也有無數的陰暗之地。
世間最複雜的就是人性,人性也是推動曆史發生的根本。
景淳的爺爺曾經說過,神裔一族缺少的就是人性,神裔注定會消失在曆史中,九州大地終究是屬於人族的。
許久之後,桑子煜才開口道:“城主,我們立場不同,繼續爭論下去沒有任何意義。今日你將我們請來這裡,目的不是來和我們辯論吧。”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