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那天,他說:“爸爸對你從來沒有什麼要求,我隻要你活著就好,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活著。”
她有多可憐,要用這種方式來證明爸爸對她的愛;她又有多幸福,有一個人用這樣的方式在愛著她!
後來,她當然活了下來,和爸爸的關係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緩和下來。隻是她依舊不懂得怎樣表達自己,她變得越來越沉默,到後來一整天都不願意再開口說一句話,隻拚命地吃東西,好象怎麼樣也吃不飽。
她爸爸帶她去檢查,醫生說,那叫“自閉症”。
原來她是生病了。
醫生說,可能換一個環境,多接觸一些人會對她的病有幫助。她的爸爸在校長那裡跪了一個上午,才求動他將她轉入了文科班,住校。
就是在那個時候,那個地點,她遇見了李清洋。
全班最活潑的男孩和全班最安靜的女孩,聽起來多麼合適,可是,另一種說法是全班最帥的男孩和全班最醜的女孩,又多麼可笑!
那時,她的體重是62公斤,前麵長長的劉海遮住了大半張臉,永遠低著頭,也不跟任何人說話。她越是自卑,越是不敢說話。她知道自己病了,可是那是她也沒有辦法的事情。
沒有人理踩她,沒有人接近她,全世界似乎都遺忘了她,隻有他,每天每天,不離不棄,在她旁邊不斷地說,不斷地說。她不理他,他就一個人說,堅持不懈。
有一晚,她從宿舍剛洗了頭趕來上自習,頭發都還沒乾。剛坐下來,就把他的橡皮弄到了地上,她彎下腰撿起放回到他桌上,隻聽到他說:“你的頭發真香,用的什麼牌子的洗發水?”
他的身邊永遠不缺少女孩子的圍繞,他帶巧克力給她們吃,還帶了一包包的速溶咖啡,各種口味的,聽說都是極好的。有時候,他也會在她的抽屜裡放這些東西,然後她再放還到他的抽屜裡,如此循環。
後來,他滑冰摔到了腿,走路極不方便,可是他還是不願意安靜下來,她看著他每天一瘸一拐地來回跑,他不累,她都替他累了。
終於有一天,他再次拄著根拐杖從凳子上跌下來時,她忍不住說:“你就不能安分點嗎?”
由於長時間沒有說過話,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她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立刻又低下了頭。
那個人安靜了一會才又慢慢挪過來,輕聲說:“我隻是想去一下廁所。”
一瞬間,麵紅耳赤。
那時,男女生是不能坐在一起的,可是,也許是她的沉默,老師對她的放心,他們就這樣做了兩年的同桌,竟然也沒有被分開。
她開始說話,可是也隻限於對他。他對她並不是很好,也常常欺負她,常常罵她笨,可是那樣滿心的歡喜,誰都無法取代。
不知道是誰終於先注意到她,竟然開始有關於她和他的流言。說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知廉恥。她聽到的時候,隻是笑,那又有什麼關係?
可是,另一個人卻不是那麼想。是在那個時候,他和夏晨曦越走越近,近到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是一對,真正的金童玉女。
那些人的目光看向她的時候變得更同情,是啊,多可憐!這麼倒追一個男生,人家根本看不上。
她不辯駁,也不承認,隻是渾身都越來越透出一股清冷。
那一天,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隻是聽到後麵不斷地有人在竊竊私語,然後就看到旁邊的李清樣氣憤地站起來,跑了出去。回來的時候,他手裡拿著她的校徽,凶神惡煞地對著全班說:“以後誰要是再做這麼無聊的事,彆怪我不客氣!”
她覺得莫名其妙,後來才知道,是有人偷了她放在抽屜裡的校徽,扔進了男廁所的尿嘈裡,他們學校的校徽上是有各人的照片的,也就是說,有人用這種方式在羞辱她,讓她感覺被所有男生淩辱、踐踏。
那一刻,她隻是想哭,不是因為覺得難堪,隻是感動。她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方法才將那枚校徽從裡麵撿了出來,這是第一次,她有種被人保護的感覺,第一次覺得,其實女生柔弱些也沒什麼不好。
他看到她哭,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手忙腳亂地說:“你彆哭啊,我已經用肥皂洗乾淨了。”她哭得更加厲害,他實在沒有辦法了,隻好任由她哭,最後他說:“你放心,我不會允許除我之外的任何一個人傷害你。”
那應該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為什麼現在想起來卻還是那般清晰,她以為,這些回憶早就爛在了她的腦子裡,原來,並沒有。
如果,如果沒有那些後來,她真的以為他們可以,他們一定可以。
葉雲嫣輕輕撫過那塊墓碑說道:“他不知道,這世上,除他以外不會有人傷得了我。”等到將墓碑擦過一遍,她站起來說:“爸爸媽媽,我走了,以後我再來看你們。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
人生若隻如初見,或者,從未遇見。
葉雲嫣是在臨睡前接到李清洋的電話的,可能是因為信號不清,他的聲音聽起來遙遠而縹緲,讓她有片刻的恍惚,幾乎就要分辨不清,此時此刻,她正處於何時何地。
奔波了一天,也許她是真的累了。
但是,即使再累,也要堅持。她閉上眼睛,問:“有事嗎?”
“今天你去了哪裡?”其實李清洋並不知道他打這通電話是為了什麼,隻是今天一整天,他心裡頭千絲萬緒,卻無從表達,又似乎急於想要從她那裡確定什麼。
“沒去哪裡,隻是在家收拾了一下東西。”她微微地回答。
“哦。”
一時無語。過了好一會,李清洋才又說道:“葉雲嫣,你後悔嗎?”
她有些失笑,他的語氣是難得的不確定,又隱隱含著一絲怯意,這並不像他。:,,.,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