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魚戲葉(五)(1 / 2)

季玉山抿唇一笑:“我來是想邀請靈江少俠到藏雨樓我暫住的住處做客。”。

黑漆漆的深夜,夜風呼呼的刮,真是一個特彆合適的邀客時辰。

季玉山乾笑:“我是白天來邀請的。”

靈江的眼睛慢慢變冷,一言不發的盯著他。

季玉山本還打算再逗他幾句,被他這黑耀石般的目光瞅著,不由自主有點渾身發冷,用力乾咳了兩聲,直言道:“我見到殷閣主了。”

小黃鳥眼睛一亮,睜的大大的圓圓的,可愛極了,季玉山又忍不住想犯賤,幸好理智的忍住了:“不過現在夜深人靜,你不至於讓我在此處和你詳說吧,不如明日你到藏雨樓來,我仔細和你說說,那本江湖異事錄你不還沒聽完。”

靈江轉眼幻化成英挺的青年, “現在就去。”

季玉山愣了下,雖然‘殷成瀾’這三個字對靈江很好用,卻不想是致命的好使,他失笑:“行啊,那我們今夜就閒敲棋子落燈花,卻話殷成瀾。”

靈江沒他那麼多廢話,轉身就走。

二人趁夜回到藏雨樓,此樓乃是馭鳳閣招待貴客上賓的地方,小雨藏山,留客正當時。

靈江看著昏暗中模糊不清楚的牌匾,斜眼深深掃了下尋常模樣的普通書生,對他的身份有些懷疑。

夜色正濃,屋門大敞,季玉山對著夜空燒茶,抬眼望見壯闊星河,聽見身後的青年不耐煩的喝著水,心中忽的生起一股江湖兒女的肆意豪情。

於是他摒棄小茶盞,換了兩隻海口大碗,盛滿茶水放到靈江麵前,自己端起一杯,自以為瀟灑的與他的茶碗一碰:“乾。”

靈江瞥著冒著熱氣的熱茶,動也不動:“你先。”

季玉山學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江湖大漢,低頭喝了一大口,頓時給燙的嘴唇殷紅。

靈江的麵孔在茶水氤氳的熱氣後俊美無暇,他默默的在心底吐出倆字:“傻帽。”

傻帽書生嘶嘶的吐氣,乾笑著評價道:“這個茶好像不大合適這麼喝,不如我們換個姿勢再來一次吧。”

靈江:“……”

飲過茶,挑亮燭燈,季玉山坐在靈江對麵。

靈江怕他再之乎者也廢話一籮筐,乾脆說:“你見到他了?”

季玉山高深莫測的點頭:“嗯。”

靈江就:“哦。”

然後不吭聲了。

季玉山用眼神賣了個意味深長的關子,就等著靈江少俠多開金口,哪知他老神在在坐了半晌,那位人模鳥樣的青年除了一個毫無波瀾的‘哦’之外,再也沒開口吐半個字。

季玉山屁股長了釘似的動了動,先忍不住了,問:“你不好奇他長什麼樣?你見過他了?”

靈江垂著眸子:“不好奇,沒見過。”

季玉山驚訝,脫口而出道:“你不是暗戀他嗎?”

靈江這才抬了眼,皺了下眉,他長得俊美,氣質冷清,卻常常麵無表情,那張好看無瑕疵的臉像是精雕細琢的麵具一樣,唯有‘殷成瀾’能讓他動容,也唯有這三個字能撫去他臉上的冰霜冷冽,露出下麵剔透鮮活的血肉。

憑他這番毫不掩飾的反應來看,季玉山篤定靈江定然對殷閣主是有不同的感情的,但這會兒他就不明白了,既然暗戀人家,又不好奇人家長什麼樣,那暗戀什麼,暗戀那個名字嗎。

自己絲毫不覺得這句話的因果有啥毛病。

靈江皺著眉,說:“我管他長什麼樣。”停了下,繼續說:“我想見他,問他要不要訓我。”

季玉山開始覺得自己完全不懂鳥了,又覺得自己有點膚淺,與靈江一對比,就顯得靈江格外出塵飄逸與眾不同。

他道:“聽聞令閣中舉辦了什麼大會,我沒聽清,不過殷閣主似乎也參加了,少俠沒見到他嗎?”

提及此事,靈江煩悶的抿了下唇:“嗯,迷路了。”

季玉山無語半晌:“那還真是遺憾。”

靈江嚴肅的點點頭,耷拉著眸子,化成小黃鳥,伸長脖子啄茶碗裡的水喝,看起來失魂落魄。

季玉山見他整隻鳥坐在碗邊還沒碗那麼大,翅膀和爪子縮進肚子下麵,失魂落魄的背影特彆圓,渾身的羽毛又細又軟,一看就感覺手感很好。季玉山僅看了一眼,就覺得心都跟著軟了。

他心裡思忖了片刻,猶豫道:“你也彆這樣,你若是想見他,其實還是有方法的。”

碗邊的小黃鳥冷漠的順帶把碗裡的茶葉也啄了吃了,將目光轉向他。

季玉山道:“我明日還要去見殷閣主,不如你同我一起去?”

靈江盯著他,眼裡格外清明銳利,上下將季玉山掃了一遍,聲音低沉,說:“你究竟是什麼人?”

季玉山笑了笑,張開雙手,露出空蕩蕩的胸前,向他展示自己人畜無害:“在下姓季,名玉山,湘南人士,一介草民,來此處不過是為了向殷閣主討江湖大盜裴江南的下落,靈江大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靈江舒展了下小翅膀,淡淡道:“尋常人是見不到殷成瀾的。”

尋常鳥也見不到,比如他自己。

季玉山愣了下,臉上一閃而過一抹複雜,他收斂笑容,轉頭從敞開的屋門望向外麵,深夜漆黑如墨,寒星在風中顫動,人間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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