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上山去,發現櫻桃苗嘩啦就折地上,一片狼藉。這可是兩年前從網上花了兩千大洋買的精品櫻桃苗,今年四月才剛開過花,眼見著過兩年就能結果子了,現在沒了。我問過周圍,隻有你們上過山砍樹,你們怎麼賠我!”
幾經培育的品種,不說一棵苗就要十多塊,算上時間成本,簡直要翻倍了。
“還要賠點精神損失費,少說也得五百塊!”
這句話一出,在場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碗筷碰撞聲都消失了。
李家本就是村裡的大戶,每年承包水壩,又投資果園,家裡還有摩托車,出了村裡第一個大學生,家庭條件是村裡的頭幾家大戶了。
李家小有資產,李大叔的女兒上的是個學費天價的民辦本科,一學期要四五萬。但那是大學生啊,讀完書出來,可是能飛黃騰達的。李大叔這樣的條件,咬著牙攢了兩年,才勉強湊上學費。
爺爺奶奶也知道,他承包山頭造果園這件事,現在找上門來,物證口供都擺在麵前,無論是哪家小孩闖的禍,按道理都要賠償。
隻是,隻是這五百塊。
見群人沒有動作,李大叔揚起下巴,往前邁一步:“黃瑞叔,你也知道我家裡情況,是,我家裡是有點錢,但我還要供我女兒上大學,五百塊,兩年不多吧?”
楚文斌認出自己的手筆,有點心虛,卻張揚道:“不就是一棵樹嘛,有這麼貴嗎?你可彆敲詐我們。”
“我是這麼不厚道的人嗎?”李大叔叉起腰,“你們城裡小孩真不懂事?要不要叫村長來,把你們告到警察局去。”
楚文斌覺得他百分百在坑自己,剛想上前一步反駁,爺爺奶奶伸手拉住他,攔住雙方。
“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夾雜的鄉音帶著鄰裡間的成熟,“國強啊你不要和娃娃計較,我知道你的難處,多少錢我們賠。”
“五百,一分都不能少。”李大叔哼唧一聲,胸前抱手。
城裡孩子哪有帶錢在身上,楚文斌摸摸口袋,一愣頓,茫然望向大人們。錢全被節目組收走了,一個鋼鏰都不剩。
爺爺奶奶聽到李大叔這樣開口,手一顫,又見城裡孫子無助,緩慢掏出包著錢的絹布,掏錢出來一張張地數。
楚文斌有些東西卡在喉嚨裡,他咂咂嘴,伸手想要阻止:“爺爺奶奶,我弄出來的事,我自己能賠,不要,你們不要。”
他霎時轉頭扭向節目組,伸手呐喊:“我的錢呢?先把我的錢還給我。”
節目組扛著攝像機,想冰塊一樣,無動於衷。
“先把錢給我,求求你了,我又不是去買煙酒零食!”楚文斌急得快跳起來。
之前已經告知過了,變形時期的錢和手機不能使用。爺爺奶奶也早被告知這一點,他們低著頭,緩緩揉著每一張沾著油光和塵埃的紙鈔,數著:“一百二十、三十……”
李大叔本仗著有理挺直腰杆,可如今一轉變,他反而變得理虧起來,麵對周圍人的注目,不禁如背在芒,拉不下臉,隻好出聲說道:“我要的是他們賠。黃瑞叔,不是你。”
“我曉得,五百塊是不?”爺爺含糊地低頭數錢,“他們是我家的娃娃,你不要和他們計較咯。”
“爺爺……”楚文斌弱弱抖出一句。
這麼幅場麵,楚文斌霎時渾身戰栗,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在一刻砸回原形,呆若木雞,見著兩位老人佝僂的數錢動作,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可曾想,這個曾經在街頭揮金如土,在KTV紙醉金迷的惡魔王子,如今麵對簡簡單單的五百塊,竟像個茫然的孩童一樣,變得手足無措。
倆老人湊一堆,數了好幾分鐘,合上布袋。爺爺喃喃:“錢不夠,老婆子你去拿一點。”
奶奶往屋子裡顫顫巍巍走,目標是藏在床底下用來存錢的月餅盒子。
看著蹣跚的瘦小身子,楚文斌心頭一陣難受,想說什麼,卻終究沒說出口,他恨自己這張破嘴,他想扇自己兩巴掌。在這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