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儀冷笑出聲,偏頭看了秦瑛一眼。
後者果然氣得變了臉,正要出言斥罵,卻被她眼疾手快地攔了下來。
到這裡,她的真正意圖其實已經顯而易見了。
起先她誅殺蘇難和齊緬,看似是自斷臂膀的愚蠢之舉,可實際上她非常清楚,以蕭雲旗的性格,斷然不會容許她蓄養自己的勢力。
眼下他之所以不鬆口許她乾政,一來憚著如今朝野內外想要巴結明儀的人多,明儀本身也不是尋常女流,倘若不加以阻撓扼製,很難說會不會再現一次武皇之禍。
二則他蕭雲旗正值青春年少,身上雖有些舊傷痕跡,但還不至於到唐高宗那個地步,又已經有了一個元景利在側,實在沒必要與其他人再行分權。
明儀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斤兩,想要撼動元景利的位置,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遂她乾脆釜底抽薪,從那些想要靠奉承自己加官進爵的人中撿出一兩個最出頭的,殺雞儆猴,同時也是向蕭雲旗繼續加碼,展露自己最大的誠意。
然後接著又用蘇難惡心蘇家,逼著他們闖宮找她興師問罪,再借楚聽瀾舊衣勾得蘇月欽惱羞成怒,迫他在盛怒之下,當眾語出傷人。
她便可效仿蘇月慈,故作柔弱,被他以言語中傷,假意暴露出自己的弱點,經由宮中人口口相傳,進而便能讓蕭雲旗誤認為拿捏住了她的短處,可以放心地將她這枚棋子落於棋盤之上。
隻可惜,她竟是沒想到,在他蘇月欽心裡,居然當真沒有半分楚聽瀾的位置。
哪怕她如此提醒,他也絲毫不曾察覺自己身上有哪裡不妥。
明儀心裡諷刺極了,看來在有的事上,她和聽瀾真是傻到一處去了。
不過無妨,即使不靠聽瀾,她也有的是法子逼迫蘇月欽發狂。
再不濟,他旁邊不還跟來了個蘇月慈麼?
“本宮像不像自己,與蘇相公無關,正如本宮是要做一個勤儉明德的賢後,還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妖妃,也是本宮自己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指手畫腳。
“我殺蘇難,殺齊緬,也隻不過是因為我想殺,想看他們的血滲進含元殿前漢白玉地磚的磚紋裡,染出來的吉祥花樣。”
明儀一麵說,一麵不緊不慢地朝著蘇氏兄妹走近。
蘇月欽見狀,下意識便伸手將蘇月慈護在身後,不防明儀又使了個眼神給近旁兩個宦官,示意他們上前先將蘇月欽拉朝一邊,好讓她能夠徑直來到蘇月慈的麵前,俯身挑起她的下巴。
“月慈妹妹還在哭呢,本宮卻不知妹妹究竟在哭什麼?你已是外嫁女,蘇家的事和你又有何關係呢?當年,本宮兄長於西塞重病垂危,本宮急於趕回娘家看望,妹妹是怎麼和本宮說的來著?
“啊……對,妹妹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和娘家再無瓜葛,娘家人縱是生老病死,也無須太費心力。怎麼,這麼見解獨到的一番話,妹妹竟不記得了?”
明儀的指甲上同樣染了鮮紅的蔻丹,微微蓄養起來的甲尖嵌進她嬌貴水嫩的皮膚裡,像一把鈍刀,一點點磋磨著案板上的魚肉。
她本來也談不上有多恨蘇月慈,直到那年阿兄病危的消息傳至長安,蕭覺為了不讓她察覺到是他們買通了人手,在阿兄的飲食裡偷偷下毒,千方百計也要阻止她回涼州。
為此,蕭覺不好出麵,蘇月慈便自告奮勇,趁著蕭覺借口出京視察的幾天,拿走了她的公驗[1],並當著她的麵一把火燒成了灰。
還說出那番讓明儀一輩子都忘不了的話。
當時的明儀忍無可忍,幾乎就要提刀將她殺了,可最後還是顧忌著蕭覺和蘇月欽的交情,方才沒有下死手。
沒想到卻又讓她有理由跑到崔太後的麵前惡人先告狀,讓明儀生受了二十藤條,在屋裡躺了小半個月,以至於連她阿兄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這是明儀一生之痛。
是在失去聽瀾以後,令她對蘇家兄妹徹底恨之入骨的理由。
“賤妾的夫郎已死,賤妾除了娘家,哪還有歸處?賤妾如今也很後悔,當年為何不聽兄長的勸,非要為了自己的癡心嫁進王府,橫插在夫君和皇後之間,惹皇後不快,讓事情發展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皇後殿下,當年都是賤妾對光王情根深種,難以自拔,明知他與皇後早有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