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師老先生也沒有裝傻充愣,而是直接問墨珣,“是你兩個哥哥讓你來問的,還是你自己想問的?”
“我自己啊。”墨珣一眨眼,素程素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師老這邊上課啊,還以為自己被揪著下棋呢。
師老點點頭,又搖起頭來,“不是隨便什麼人都配作我的學生的。”這話說得不好聽,但墨珣也不覺得有什麼,本來就是良師難尋嘛。
“我兩個哥哥均已通過府試,想來資質也是不差……”
“此言差矣。”師老乾脆打斷了墨珣的話,“並不是隻有資質好的考生才能夠通過府試,多得是隻言科考不知變通之人。”
比如李止衍。墨珣在心裡偷偷地應了一句。
不過就他與師老先生的對話來看,像是變相地拒絕了他的請求。墨珣知道有些人有怪癖,比如他以前收徒,不單是合眼緣,還得要機靈、悟性高、懂得舉一反三……反正是真的很挑了。
既然師老不願意,墨珣也不強求。他本身知道素程素華的水平,當真是應對科舉來的。拿素華來說,因為一直讓李止衍教,雖然性子還是活潑,但學識卻完全被框死了。後來讓王老先生拗了好一陣子都拗不過來,仿佛腦袋裡的東西已經被限製住了,根本不會動腦再想彆的。素程與素華完全是同氣連枝,石裡鄉的先生不過就教個識文斷字,再順道解釋一下書中的含義……
這麼一晃便過了大半個月,他們的船總算是抵達建州了。
因為是一道來的,譚忠良臨下船前還來問過墨珣他們要不要住到一起,說是鄭鴻喬在建州有個叔叔,此次來建州赴考,正好落腳。但墨珣與師老已經先說好了,便婉言拒絕了譚忠良。
譚忠良以為墨珣是覺得中間又過了一層,或者是他們一大幫子人擠進鄭兄叔叔家不妥當,便乾脆就擺手讓鄭鴻喬來勸。勸的理由與師老當時說的一致,無非就是說他們此時來得有些晚了,事先沒定好住所,現下恐怕哪裡都沒有空房雲雲。
墨珣乾脆就跟鄭鴻喬坦言,他們這一行五人應了師老先生的邀,要到師老先生家討擾一段時間。
鄭鴻喬對師老的身份也有懷疑,但他並不多想,若真是什麼厲害的人家,隻消問問他叔叔應該也就清楚了。鄭鴻喬乾脆把自己叔叔的地址報給了墨珣,讓他如果有什麼急事可以尋過來。畢竟墨珣與那師老先生萍水相逢,後頭會不會又發生點什麼尚且沒有定論。
墨珣知道鄭鴻喬的想法,便也記下了他的情,隻待以後,若是有機會,能幫就幫襯一下。
等到船靠了港,倫素華整個人瞬間便“活了”過來。他本來就暈船,後來得了師老贈藥稍有緩解,但船上畢竟不如陸地來得舒坦。此番登陸,簡直就如同蛟龍入海一般。
墨珣是沒什麼感覺,他一個人呆慣了,隻覺得在哪裡都一樣。而素程雖然不暈,但在船上呆久了,臉色也不大好看。恰好他們說定要住到師老家中,這下了船後便同師老他們一行人一起在碼頭等著來接的人。
因為師老早早便寫了信說自己大概八月下旬會抵達建州,是以家丁便在臨近的時日開始日日在碼頭等著。算上今日也已經等了有四天了,這才迎到了人。
“老爺。”師老家中來的也是一個年紀稍大些的管家,後頭還跟了四個小廝。管家對兩位老先生以及丁成英都表現得十分恭敬,與墨珣在倫府見著的管事不同。像倫家的管事,似乎都是外聘的,享有人生自由,對主人家的話雖是聽從,但卻沒有這等卑躬屈膝的感覺。
墨珣打量了管家和小廝的衣著,竟是比師老、趙老穿得還要體麵。而那管家仿佛沒看見般,趕緊讓小廝接過丁成英手中的東西。
趙老先生此時才開口與管家說墨珣他們五人要住進府中靠西邊的馥蘭院裡。
“可是……”管家剛要開口,讓師老斜了一眼,立馬閉嘴稱“是”。
師老的小動作沒有逃過墨珣的眼睛,但誠如鄭鴻喬所說,若是自己住得不舒坦,自可以再投靠鄭鴻喬去。
從碼頭出來,墨珣這才瞧見了師府家中的馬車,自是比石裡鄉倫家那輛氣派不少。若不是墨珣早早在心中猜出了兩位老先生的身份,此時恐怕也會如素程素華般嚇一跳。
素程素華畢竟年紀不大,不怎麼出過遠門,看人的本事亦或者是為人處事都不如墨珣老辣。雖然倫家的管事稍有提點,但兩人也沒往心裡去。這番見得見,對方家中竟是連家丁都與眾不同,忽而有些恍然。
他們剛走出沒多久,陳子溪又出現了。倒不是來明知故問什麼,而是來與兩位老先生以及墨珣兄弟三人道彆。
墨珣盯著陳子溪的背影,腦海裡不禁回憶起他師父來。
他師父一向最愛的便是這種弟子,有氣量、大度、為人處事讓人揪不出錯來……按他師父所說,隻有這種人能眾望所歸。真的假的另說,但陳子溪這種性子著實適合擔任一派掌門。
“可惜了。”
墨珣雖然想了很多,但他腦中的最後一句卻是從趙老口中說出來的。墨珣轉而看了趙老一眼,見趙老像是有感而發,也不知他究竟是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