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首飾最好還是去‘鎏語齋’啦。”
墨珣說話沒避著人,邊上的哥兒一聽說墨珣要買首飾,立刻推薦他上“鎏語齋”去看看。
“‘鎏語齋’那可是京裡的老字號了,幾個大府裡都有分店的,據說每間分店裡頭的款式與懷陽城主店的款式是一樣的呢。”
一有人提起“鎏語齋”,原先正專心挑花布的哥兒也開始加入討論了。
“話雖如此,但也是貴得很!前些日子我家小子討媳婦兒,上‘鎏語齋’定做了個耳環,就要了我這個數!”其中一個哥兒頗為驕傲地用右手比劃了一個“六”,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哎喲,這是娶的哪家的哥兒啊,夠得上‘鎏語齋’的耳環。”
“哪裡哦,也就是個小門小戶的,架不住兒子喜歡沒辦法,隻能給點體麵。”
……
墨珣剛想仔細問問該怎麼去,就讓這些個哥兒們把話題岔到天邊去了。墨珣聽著他們嘰嘰喳喳地開始討論起兒子討夫郎的花銷,花出去的聘禮和收到的嫁妝之類的,怎麼都插不進嘴。
“從這裡,走到前麵那個掛著‘酒’的紅色幡子,然後再右拐。”一個穆如清風的聲音在墨珣耳邊響起。
墨珣一扭頭,就看見身邊站著的這個霞明玉映的人兒。來人年紀看起來與倫素月一般大小,但眼神淡然,麵容恬靜,透著一股子霽月清風的意味。
見墨珣看過來,他便是先笑了起來,嘴角和眼尾的弧度都恰到好處,明眸皓齒,顧盼生輝。
“我恰好也要上‘鎏語齋’去,不如與我一道?”
“少爺。”跟在他身邊的小廝禁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邊這麼說著,那小廝還邊打量起墨珣來。見他麵容還算清澈,也不是什麼邋裡邋遢的人,這才收回視線,焦急地對自家少爺說話。“夫人該等急了。”
當真是驚鴻一麵了。
墨珣眨眨眼,麵上看似還有些彆扭,像是不好意思一般,“這位小哥,如果方便的話……”他拱拱手,接下來的話就不再說了。
“少爺。”阿萊一聽說墨珣要跟著彆人走,有些急了。他打量了身前的兩個人,單看衣著裝扮,似乎也是家境不錯的人家。
對方沒吭聲,而是拍了一下自己的小廝,這才對墨珣點了點頭。
“少爺,你怎麼沒事跟人搭話啊!夫人交代過了,少爺在外頭……”他們兩人走在前頭,而那小廝自以為小聲地對身邊的人念念叨叨的。沒想到墨珣這耳朵,完全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透。
“我們也是順路啊,而且他還小呢。”哥兒不能隨意與漢子搭話,這是自小他父親與爹爹就教導過的。但適才他見墨珣年紀小得很,站在一堆哥兒身邊,仰著頭看彆人說話。瞧著竟是十分無措的樣子,頗有些可憐了。
墨珣一路上也沒隨意跟對方搭話,隻是時不時盯著他的背影出神。阿萊倒是乖覺,也跟在墨珣身邊,四下查看路線,想來也是擔心這人會把墨珣帶到什麼罕無人煙的地方。
“到了。”
隨著對方回過頭,墨珣這才將一直盯著對方的視線移到了店門上的牌匾處,“鎏語齋”三個大金字,配上紅底的匾額,竟是十分有氣勢。
“多謝。”墨珣再次拱手。
對方笑了一下便沒再接茬,而是邁步進了“鎏語齋”。墨珣一怔,見他似是要往後堂去,這才急了,張口就問:“請問……”
“嗯?”對方動作一頓,轉身時竟是衣袂翻飛,他衣擺上的波紋竟像是活了一般。
“你,叫什麼名字?”墨珣聽到自己問出了口,他直直地盯著這個人,腦子裡卻飛快地轉動著:他從來不記得自己曾見過這個人,但他卻從這個人的身上,感覺到了他與自己的因果糾葛。非常非常深厚的,讓墨珣隻看了他一眼,便想把自己的所有都獻給他。
這是得欠了多少東西啊!
墨珣強壓下心神,也不怪乎九重雷劫也劈不斷了。墨珣本身就是心境堅定的人,現下對上他,隻覺得身心都向著他去了。
對方還沒回答,他身邊的小廝就先跳出來指著墨珣的鼻子罵了,“你個登徒子,我家少爺可憐你年紀小,這才給你帶路,沒想到你竟還打起我家少爺的主意來了!也不瞧瞧自己那副窮酸樣兒,哪配得上我家少爺……”
……?
墨珣帶著一臉的莫名,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物,覺得還過得去啊。更何況,他不過是問個名字,至於說得這麼難聽嗎?
因為小廝的叫喊聲,店裡的掌櫃和夥計立刻從櫃內衝了出來,將他倆護在身後,而對著墨珣則是怒目而視。
“我隻是想問問你的名字。”墨珣喃喃地解釋道。
“為什麼呢?”
墨珣搖搖頭,卻一動不動。他不可能告訴對方,因為你是我的因果。這種話說出去,恐怕會真應了小廝那句“登徒子”。墨珣其實完全沒想起來自己現在才七歲,是那種在哥兒跟前都很安全的年齡。“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墨珣的反應取悅了對方,隻見他的眼睛裡仿佛蕩起了漣漪,淺淺笑起來的那一刻如同一夕之間綻放的桃花般,“我叫林醉。”
如金石落地般擲地有聲,如靈泉入口般清冽芬芳,如清風拂麵般恬淡舒適,如雪落般寂寂,如日出般鮮活……
墨珣隻覺得腦中閃過了一句詩——“春聽鳥聲,夏聽蟬聲,秋聽蟲生,冬聽雪聲,白晝聽棋聲,月下聽簫聲,山中聽鬆聲,水際聽欸乃聲,方不虛此生爾。”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