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你倒是走啊。”身後的人推了曹振一把。
曹振正在看羅浩和那位,所以反應有些遲鈍,在電梯門要關上的一瞬間把手伸進去,攔著電梯門。
“你傻啊,彆傷到!”同學連忙按按鍵。
曹振沒說話,躡手躡腳的走出電梯,如履薄冰的樣子像是個在家受氣的小媳婦。
“老曹,你到底怎麼了?”同學不明所以。
“小點聲。”曹振拉住身後的同學躲到角落裡。
“那是礦區的領導。”曹振驚訝的目視前方,嘴裡喃喃說道。
大廳裡,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正用力握著羅浩的手,說什麼都不肯放開。
他眼圈有些濕潤,能看出來有些動情。
而羅浩的笑容溫和、客氣,但曹振隱隱覺得那是拒人千裡的客套。
“礦區領導怎麼了?”同學疑惑。
曹振沒回答同學“愚蠢”的問題。
他做礦區物資生意,和眼前這人見過麵,打過交道,知道他遠遠沒有看上去那麼和善。
平時這人都是用眼角瞥人,總來不正眼看人……不對,是從來不用正眼看自己。
眼下他和羅浩說話的時候看的那叫一個端正,感激滿滿。
很快,羅浩就用力抽出手,把人送走。
“羅醫生,真虧了伱。”褚秘書沒走,他站在羅浩身邊看著遠去的車,感慨道。
“應該是多虧了你,褚哥。”羅浩笑道,“我哪有那本事,還都是你上下運作,這才把我們的高壓氧艙保留下來。”
“哪有,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哪知道這麼多事。”褚秘書正色道,“說句掏心窩子的話,當時我是覺得你幫了礦區大忙,得給你點好處,咱礦區的人知恩圖報。”
“從前我沒注意,但知道高壓氧艙這事兒後我了解了下,咱東蓮市還真就缺不了這東西。像吳經理的母親,才在高壓氧艙裡治療了3次,已經好多了。我聽管床醫生說如果沒有高壓氧的話,大概率會癱。”
羅浩微笑。
“小羅醫生,那我也走了。”褚秘書轉身,和羅浩握手。
褚秘書伸出雙手,和羅浩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上下晃動了三下便鬆開手。
很正式,有強烈的儀式感。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羅醫生功德無量。”褚秘書認認真真的看著羅浩的眼睛說道。
“咱是唯物主義者,不說這個,褚哥你太客氣了。”羅浩笑道。
把人送走,羅浩這才鬆了口氣。
“羅浩,你跟礦區的人這麼熟?”曹振湊上來問道。
“不熟,他們就是患者家屬,打過兩次交道。”羅浩淡淡說道。
曹振心裡歎了口氣。
自己雖然沒惡意,但真是閒出屁了,同學會跟羅浩裝什麼裝,結果現在羅浩一副拒人千裡的語氣。
要是自己和周天賜似的跟羅浩關係好,怕是隨便介紹一下,自己就能攬到大筆業務。
曹振也沒繼續提這事兒,更沒表現出讓人不適的殷勤,同學們去聚餐吃飯,其樂融融。
認清楚羅浩這個狗東西現在已經飛黃騰達了,哪怕他跑到省城也無所謂,曹振有自己的想法。
吃完飯,羅浩開車回家。
上車後連接藍牙,羅浩把電話打給陳勇。
“陳勇,相親呢?”羅浩問道。
“咦?你在我身上安監控了?”陳勇問道。
“還用猜?過年了,外地打工的年輕人回家,被催婚是正常的,也正是你‘大顯身手’的時候。話說,你現在很忙麼?”
“有話趕緊說。”
“《cell》的論文一周一篇,大年三十、初一給你放兩天假,初二來單位,我教你外國評審要求的行文格式。”
“……”
電話那麵沉默。
“你該不會英文都說不利索吧。”
“羅浩,我是埃克塞特大學的研究生,在英國留學一年,你說呢。”陳勇冷冷回答道。
說完,陳勇生怕羅浩不懂,“英文就特麼是屎山,魔法咒語單詞三千多個,都是你一輩子遇不到的,我倒背如流。”
“哦,那就是耽誤你相親了?”羅浩問道。
陳勇用沉默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毛病,你拿著《cell》的論文去學校,彆說第一作者,你肯加第三四五六七八作者,還用相親?”
“你不懂,我不缺錢,這是愛好。年輕的、洋溢著青春活力的姑娘們身上的味道特彆好聞。”
羅浩籲了口氣。
就算是協和的一條狗,聽到《cell》後都得跑過來對著自己晃尾巴。
可陳勇倒好,特麼的為了相親沒時間寫論文。
“那好吧。”羅浩也不是勉強人的性子,在學校的時候師弟、師妹們做科研也都憑自覺,羅浩從來沒多說過什麼。
哪有陳勇這樣的。
“初二,是吧。”陳勇忽然說道。
“哦?有時間了?”
“時間就像海綿裡的水,擠一擠總是有的。對了,這句話是不是魯迅說的吧。”
“不知道,初二,上午八點我在辦公室等你,不見不散。”
陳勇掛斷電話,微微發楞。
羅浩那個狗東西竟然連頓飯都不請,哪裡有醫療組組長的樣子!
看來他不是不請女生吃飯,而是窮的連頓飯都舍不得請。
想到這裡,陳勇露出鄙夷的笑容。
“裝,讓你裝!”
……
……
院長辦公室。
李秋波看著統計報表,回身打開文件櫃的抽屜拿出一個檔案袋,打開檔案袋後取出羅浩的照片。
擦拭掉不存在的浮灰,李秋波嚴肅的看著照片裡陽光明媚的羅浩。
好像兩人在對視。
李秋波端詳了幾分鐘後把照片下麵的文件袋打開,拿出統計表格,在上麵寫下——1月,23的數字。
隨後李秋波又把相框和統計表格的紙放進檔案袋裡,認真係好,放回身後的檔案櫃中。
……
……
年,就這麼過去了。
羅浩安安靜靜在家陪著林月娟、林語鳴過了一個年。
他沒著急去省城。
有關於係統任務之類的事情再大都大不過在家陪母上大人和大舅。
但羅浩也沒“浪費”時間,還是把陳勇拉來,從頭開始教他怎麼寫論文。
出乎羅浩的意料,陳勇遠要比自己想象中上心。
論文就像是漂亮姑娘似的,陳勇的態度很端正。
這才對麼!
哪有正經醫生不寫論文的。(注)
更何況還是《cell》這類的頂級期刊,彆人一輩子想都不敢想。
陳勇還要自己鞭策。
大年初七,羅浩收拾好行囊和陳勇坐高鐵去省城。
林語鳴把羅浩送進安檢,這才依依惜彆。
來到省城,金榮燦金院長、沈自在沈主任和一個長相清秀、男生女相的中年男人來接羅浩。
“小羅,終於把你給盼來了。”金院長道。
“感謝金院長。”羅浩客客氣氣的回答道。
長相清秀的男人微笑,沉默,仿佛隱身了似的,羅浩要不是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下一秒就會把這人給忘乾淨。
“馮處長,您好。”羅浩隨後和馮子軒打招呼。
“小羅,你記得我?”馮子軒也有些詫異。
“前年我大舅帶我來省城參加醫務工作的會議,馮處長的發言給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您是那種最好的醫務處長,有您在……”
馮子軒麵帶微笑,但心裡對羅浩的評價翻了個個。
之前,馮子軒以為羅浩是那種學霸級彆的醫生,一手論文能寫的天花亂墜。
可見麵後聽羅浩說話,這小子不光記憶力好,能記住一年多前的事兒,說起話更是讓人如沐春風,親和力滿滿。
他說的幾個要點,都是自己最得意的點,觀察力也不錯。
拍馬屁也是要功底的,羅浩的水平至少專業八級以上。
馮子軒沒有沉浸在羅浩的馬屁中得意忘形,相反他對羅浩有了比較深的提防。
“小羅醫生客氣了。”馮子軒笑眯眯說道,“隻是平時工作裡的一些感悟。年前,我給礦總的林處長打過電話。”
“我大舅說了,在這麵遇到難事兒就找您。馮處長,以後肯定會有很多麻煩您的地兒,還請您多多包涵。”
“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
沈自在沒說話,他隻是感激滿滿的看著羅浩。
他也不著急,上班後有的是時間跟羅浩聊天。
上車,來到醫大一院。
在車上,金院長隻是簡單說了幾句,已經給羅浩準備好櫃子等等瑣碎用品。
之前聯係過,醫大一的職工宿舍也準備好了,但被羅浩拒絕。
眾人先來到醫院。
新入職的醫生由常務副院長迎接,算是比較罕見。
車開進醫大一院的院裡,忽然看見前麵有一群人嗚嗚泱泱的圍著看熱鬨。
陳勇好奇,透過車窗也跟著看起熱鬨來。
“有人要跳樓!”陳勇忽然說道。
他有點小興奮。
羅浩皺了皺眉,這種事兒陳勇這麼興奮乾嘛?
他順著陳勇的目光看過去。
下一秒,羅浩愣住。
門診5樓的窗台上坐著十幾個身穿白服、披著軍大衣的人。
看樣子是不會跳的,畢竟都準備跳樓求死,哪還會穿軍大衣。而且他們有的露臉,有的則乾脆背對著外麵,看不出來有要跳的架勢。
可這事兒……
“夠亂的。”羅浩微笑。
馮子軒臉上的笑容沒變,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門診怎麼回事?為什麼我不知道。”馮子軒問道。
“馮處,門診有醫療糾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