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伯問完那幾個問題後就沒有再接著問問題了,車裡重新陷入沉寂。
直到又過了好一會兒，宋大伯才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你二姑他們呢？”
宋景言道：“他們去倉庫那邊了。”
“你們已經找到他倉庫的位置了？”宋大伯驚訝。
宋景言少見多怪地看他一眼：“過來之前就查好了，隻不過之前他一直在倉庫附近我們不好過去,所以才讓你去引開他。”
“噢噢。”宋大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很快,車停在警察局門前,宋梨下車，大門口處寫著“臨陽市公安局”。
走進公安局,陳康幾人看上去也剛到沒多久，還沒進專門的審訊室。
宋景言走上前去和警察交流了幾句，然後轉過身對宋梨幾人說：“走,一起過去。”
陳康走得慢慢悠悠，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甚至還有心情轉過來看宋景言。
當然下一秒就被警察強硬地轉了回去。
幾人走進一間十分寬敞的審訊室,陳康和兩名助理被帶到了最裡端的位置,宋梨幾人和警察坐在他們的對麵。
陳康坐下後，申請先解開了自己的手銬,不緊不慢地揉著手腕,盯著宋梨等人的眼神略有深意，
宋大伯腦袋埋得死死的，完全不敢抬起來,生怕會和陳康對視。
“明德,原來這才是你這次來的目的,你還真是讓人驚喜啊。”陳康自從撕破臉後就徹底變了態度，之前那個文質彬彬待人有禮的模樣似乎隻是一個假麵。
宋大伯被他的語氣嚇得頭都不敢抬,宋景言十分不爽地冷嗤一聲：“那還不是陳老板您日理萬機,想見一麵實在太難了嗎,如果不是實在想不到辦法約您出來,我們也不會出此下策。”
陳康像是聽了什麼笑話，誇張地笑了幾聲：“約我出來，原來是約到公安局來啊。”
“那當然。”宋景言也含笑道，“畢竟您騙了這麼多錢，不來這裡，我們怕是沒法要回來。”
陳康臉色稍微變了一瞬，但很快又重新調整好，假裝疑惑道：“宋先生在說什麼，我怎麼不太聽得懂啊，什麼騙錢不騙錢的，我們可都是老老實實的良民。”
一名女警將手裡的資料夾推給陳康：“你自己看看吧。”
陳康挑了挑眉，他身後的助理取過桌上的文件夾，幫他翻好後擺在他麵前。
宋梨眼尾忍不住跳了跳，這個陳康，還真是排場大。
陳康剛開始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結果越看神色越不對勁，翻了幾頁後甚至臉色都黑沉了。
資料夾裡，將他公盤詐騙的過程寫得清清楚楚，甚至還有那位買了南卡一號的收藏家的親筆手書。
【聲明：本人萬凱彭從未將‘南卡一號’出售至他人，市麵上任何宣稱擁有‘南卡一號’的都是虛假宣傳，請臨陽公盤的老板陳康先生不要再對外虛假宣傳‘南卡一號’的所屬權，否則我將考慮采取法律手段。】
陳康心裡暗罵一聲，萬萬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還真有人去找買南卡一號的收藏家證實真假。
他調整好表情，抬頭微笑道：“原來是這件事啊，這其實隻是個烏龍，我並沒有想過要虛假宣傳的。”
宋景言幾人紛紛挑高了眉，一臉“我看你準備怎麼編”。
陳康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道：“其實公盤的料子基本都是我讓助理負責搬運統計的，我助理他不懂翡翠，名字也容易記錯，公盤上那塊標王其實是南卡二號，不是一號，而且這料子並未出售，怎麼也算不上騙錢吧。”
宋景言幾乎要被他的大言不慚逗笑了，南卡一號、南卡二號，這種文字遊戲也好意思玩。
他打開手機相冊，調出之前拍的對比照片扔到陳康麵前：“南卡二號和南卡一號的長相差了得有十萬八千裡，陳老板撒謊之前還是先看看合理性吧。”
“左邊是公盤上的‘南卡一號’，右邊是萬先生家裡的南卡一號，你不妨看了再說名字的事。”宋景言右手食指輕輕敲著桌麵，“我確實得承認，你把皮殼外表模仿地很到位，我都有點好奇在沒有參照物的情況下，你是怎麼模仿得這麼像的。”
陳康的臉色再次沉了些許，看來宋景言真的是有備而來，後招一個接一個。
楚墨也開口道：“其實你這塊‘南卡一號’確實和真品幾乎一模一樣，要不是我認識萬先生，知道他並沒有出售過，恐怕也不會發現這塊料子的不對勁。”
陳康難得沉默地低著頭，宋梨還以為他被說到想不出辯解的話了，結果楚墨話音剛落，陳康很快笑著抬頭：“不好意思，那是我記錯了。”
他轉而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語氣熱絡道：“這件事吧，其實是這樣，大家都知道，公盤最吸引人的就是標王，臨陽這個公盤算是我第一次正式出現在國內翡翠圈，所以我就想準備一個厲害點的料子，但是身邊沒有適合拿來當標王的了，我就想到了南卡一號。”
“這也是我自己虛榮，不想彆人看低我。”陳康收放自如，露出個靦腆的笑，“但我真沒想過要出售這塊料子，就算真的有人要拍我也會讓它流標的，我就是想整個有名氣的料子撐撐場麵，真不是故意騙人。”
陳康一邊麵上露著笑，一邊在心裡罵，這宋家人居然把他的料子扒這麼仔細，還好他公盤上用的都是真料子。
宋景言知道陳康不會輕易承認，接著放出下一招：“行，那就姑且算南卡一號隻是用來撐場麵的，但你公盤還有彆的料子，如果我沒記錯，除了南卡一號以外，剩下的料子你全都標出去了吧？那些料子加起來都頂得上多少南卡一號了，請問這些你又怎麼解釋呢？”
女警察把第二個資料夾遞過去：“我們接到宋先生報案，提到你在公盤上進行詐騙，經過調察顯示，你並沒有按照公盤的常規流程進行收款和發貨，一般公盤結束後一周左右才會公布中標名單並收款，你卻在第二天就完成了收款，並且立刻轉到了境外的銀行賬戶，彆的公盤收完款立刻就會發貨，你卻拖到現在都還沒發，可以解釋一下原因嗎？”
陳康掌心開始冒汗，他笑容微斂，儘量平靜道：“沒有按照常見流程來走確實是我的疏忽，我畢竟是第一次辦公盤，流程這些不是很熟悉，公盤上的料子又基本都是大料子，所以發貨稍微有點慢。”
“至於彙款……”他沒想到連銀行賬戶都被查出來了，不動聲色地掐了掐手心，“你們既然查到賬戶，就應該知道我長期在緬國生活，常用的銀行都是那邊的，畢竟數額不小，還是轉到熟悉的銀行放心一點。”
宋景言卻輕笑一聲，雙手支到桌麵上：“你也知道數額不小啊，那怎麼還不肯說實話呢？”
“你轉過去的那個賬戶根本就不是你的，銀行也不是緬國的，而是個不記名賬戶，你既然這麼擔心錢，怎麼都不肯轉到自己名下呢？”宋景言緊盯著陳康，“發貨有點慢，我看你是根本沒貨可發吧。”
陳康驚疑地抬頭看向宋景言，聽著他繼續不緊不慢地說：“你在公盤剛結束就把料子全都運回去了，請問你拿什麼來發？不會是你倉庫裡那些一比一的仿製品吧？”
陳康聽到“倉庫”，瞳孔頓時緊縮了一下。
宋景言居然連他的倉庫也找出來了？
陳康努力扯出一個自然的笑：“什麼仿製品啊，我最近沒有寄過什麼東西回緬國啊，不會是你記錯了吧。”
“對，你是沒有寄過，你是用你助理的名字寄的，我沒說錯吧？”宋景言點點頭，“還是說，你想說你倉庫裡那些東西，都是真品？”
宋景言重新拿起手機，打開剛剛宋二姑發給他的視頻，將音量開到最大。
視頻放的是一個巨大的車.庫，地麵上擺滿了料子，宋二姑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就是這裡了，這些料子的標號都還沒撤。”
視角跟隨著聲音向下，湊到一塊很大的石料前，近距離拍攝旁邊的標識，由於是手持拍攝，畫麵略有些不穩，但是可以看清屏幕中間的黃標。
263號，重量：120kg。
陳康麵色極為難看，聲音冰冷道：“你們這是擅闖彆人私人領地。”
宋景言卻攤了攤手：“陳老板言重了，我們可是申請了之後才進去的，你倉庫門口的保安可是同意了的。”
陳康黑著臉盯著麵前的幾人，心知這件事是沒法糊弄過去了，也不知道這幾個人是怎麼脅迫的保安，居然還好意思說是保安主動放進去的。
“陳老板，你口口聲聲說很擔心這些料子，怎麼就這麼隨意地扔在車.庫裡呢？”宋梨故作不解道。
陳康看到這幾個人就頭疼，沒好氣道：“料子太多放不下，我放哪裡也不用你們操心吧？”
宋景言點頭：“放哪裡確實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倉庫裡的料子，全都是假貨，而且是一比一還原的公盤上料子的假貨，我想請問陳老板，你那麼著急把真料子寄回緬國，是想把這些假的當做貨品寄給大家嗎？”
陳康眉心跳了一下：“什麼都是假貨，你不要信口胡說，再說一遍我沒有寄東西回緬國，這裡的料子都是真的。”
宋景言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好吧，既然你不見棺材不落淚。”
他解鎖手機屏幕，撥通電話：“喂二姑，你帶著料子進來吧。”
看到宋二姑拎著個布袋走進審訊室，陳康的表情終於出現一絲裂隙。
宋二姑似乎是早就到警察局了，一進來就抱怨道：“就不能一開始就直接讓我進來嗎，還非得等到現在打個電話。”
宋梨默默看向自己大哥，宋景言則低著頭輕咳一聲。
好在宋二姑沒有糾結這個問題，直接打開布袋，取出裡麵的東西。
是好幾塊切開的石料，可以看得出都是從大料子上麵取的邊角，這些料子的皮殼表現都很優秀，裡麵也都是飄著藍花和綠花的玉肉。
陳康看到那些料子後心就猛地一墜，喉嚨不停地滾動，假裝鎮定道：“你們拿這些東西乾嘛？”
宋二姑也不講話，直接打開手機相冊，播放裡麵的視頻。
這個視頻換了個拍攝人，宋二姑蹲在剛剛拍的那塊大料子前，對著鏡頭講解：“這是剛剛那塊料子，我現在切一小塊下來。”
她帶著便攜的小型切機，勉強夠切一個小角，切下來後還對著鏡頭展示了一下，赫然就是桌麵上最左邊那塊料子對樣子。
視頻結束，陳康麵色極為難看，宋二姑則一臉平靜地說：“不好意思，擅自切了你的料子，哦不，也不能算你的料子，錄視頻就是防止你不認賬的，看來我還真猜準了。”
陳康心裡已經慌亂無比了，宋二姑的話倒是給他提了個醒，假裝驚怒道：“你們就這麼隨便切彆人的料子，客戶追究起來你賠嗎？”
宋景言則是笑了笑：“放心，我們已經征得料子買主的同意了，這塊料子是263號，買主是京城的薑文龍先生，他這次也剛好和我們一起過來了。”
說罷一個中年男性從門口進來，宋梨伸著頭看了一眼，就是她剛剛在包廂裡看到的其中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