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輸了(1 / 2)

宋二姑話音落下,房間內陷入短暫的沉寂,宋老爺子目光黑沉,聲音聽不出情緒:“明德,是這樣嗎?”

宋大伯右手慌亂地捏住衣角,絲毫不敢抬頭直視,隻是嘴裡說著無意義的話:“我……我不是……”

“不是什麼?敢做不敢當啊。”宋二姑環抱起雙臂,語氣戲謔道,“我看你這幾天挺風光的嘛,每天隻用打個電話,吳旭就屁顛屁顛給你把料子送來了,我看要不乾脆把店名改成你宋明德吧?”

聽到“吳旭”,宋大伯又驚又怕地抬起了頭,眼神裡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宋二姑見他這副表情忍不住笑了一聲:“怎麼,還以為你們那些事兒沒被發現呢?大哥,雖然咱們家的監控確實很多年沒人看過了,但不代表它真是個擺設啊。”

“而且上次那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倒真能耐啊,直接策反我的老員工當你的內應,你們兩個這是謀劃我家倉庫謀劃了多久啊?”宋二姑神色變得冷厲,“先是來碰瓷換錢,現在又是直接偷料子,我倒真好奇,你乾什麼了這麼缺錢?”

宋大伯聽著宋二姑列出來的一條條一樁樁,心知這事是沒法裝傻糊弄過去了,於是掛上一副討好的表情,企圖圓回來:“二妹啊,是這樣的,我跟老吳呢是認識很久了,真不是拿他當內應。”

“料子這事是大哥對不住你,我確實現在急需料子,但我自己的存貨有限,就想著讓老吳幫幫我,我也沒想到他會直接拿你店裡的啊,至於你說的碰瓷,這個我是真不清楚。”

宋二姑幾乎要被氣笑了,鼻腔發出一聲冷哼:“你要不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你需要料子,就直接去拿彆人倉庫的,你難道不知道這些料子數額加起來有多少?我都可以直接送你進去了!”

宋大伯聽到進局子慌亂了一瞬,連忙擺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哎呀,二妹啊,我真沒讓他偷啊,我也不知道他給我的料子是拿的你店裡的,你放心,我立刻給你還回來。”

宋二姑看他這副嘴臉隻覺得可笑:“你料子都送到臨陽去了,還拿回來,而且,你不會以為我沒有證據吧?”

宋二姑轉過身和宋景言對視一眼,宋景言對她點點頭,伸手示意身後的白齊打開電腦。

白齊快速調出對應的監控錄像打開,將電腦遞給宋景言。

宋景言把視頻聲音放到最大,屏幕裡,赫然就是宋二姑店裡那個吳旭和宋大伯通話的片段,這位吳旭的手機聽筒似乎是老化了,剛好打電話聲音很大,被監控記錄地格外清晰。

吳旭走到後院廊下,轉過身四處觀望了一下,撥通手裡的電話,電話一接通他就掛上諂媚的笑:“老板,我已經給你選好了,十塊正冰板料,還有五個南卡的原石,還是寄到老位置嗎?”

聽筒裡傳出一道中年男聲,赫然是宋大伯的聲音:“嗯,還是老位置。”

“好嘞好嘞,那這個提成?”

“等乾完這筆,不會少了你的。”

視頻隻有短短幾十秒,卻讓在場除了宋景言和宋二姑以外的人都變了臉色,宋大伯像是被扼住了喉嚨,臉色瞬間慘白,卻說不出一句話。

宋老爺子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宋景言又播放了下一個視頻:“大伯,咱們公司的監控一直都是開著的,您這麼大搖大擺去拿料子,真的一點都不擔心被發現嗎?”

電腦屏幕上的視頻被點擊播放,畫麵顯示出是餘料廳,這段視頻沒有聲音,但是畫麵很完整,從宋大伯走到餘料廳門口,到他四處張望然後推門走進,然後熟門熟路地挑了一筐料子,再關上門離開。

宋景言見宋大伯麵無血色,又添了一句話:“這還隻是一天的,大伯,你可是連著去了三天,我這邊還有兩段監控,要放給你看嗎?”

宋大伯似乎是被打擊到了,整個人呆立在原地,目光呆滯,宋老爺子見他這副樣子,重重地哼了一聲:“你倒是長本事了。”

宋大伯回過神,看著宋老爺子一臉失望的樣子想要辯解,卻又不知該從何處辯解,嘴巴張開幾次又閉上,最後頹喪地低下頭。

宋老爺子一臉恨鐵不成鋼,責問道:“明德,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真的是為了那個什麼陳康嗎?你負責的可是甲級客單,這也是能隨隨便便動的嗎?”

宋大伯企圖挽回局麵,辯解道:“爸,他真不是騙子,我給他供貨是因為要在臨陽開店,他已經幫我看好了店鋪,裝修什麼的都齊全了,就差料子了,所以我才暫時挪用了公司的料子。”

“開店?”宋老爺子疑惑。

宋大伯見有戲,開始勸說:“就是上次給你們說的合作的事,我覺得這個機會很難得,南方市場不能不要,而且陳老板他真的很多人追著合作,這個機會真的不應該錯過。”

宋景言輕笑了一聲:“店已經看好了,您親自去看過嗎?”

宋大伯一愣:“那倒是沒有,但是他給我發了照片和視頻的,就在臨陽市中心。”

這下連宋二姑也開始笑了:“大哥,說你沒常識還真是沒說錯,開店這麼大的事你都沒有去親自看一眼,就這麼篤定人家不會騙你了,你能確定人家發的視頻肯定是真的嗎?”

“隻是幾張照片幾個視頻而已,就讓你這麼心甘情願幫他做事,還一批一批料子往外運,你就不怕他同時找了好幾個人說開店,然後給所有人都發同樣的視頻嗎?”

宋大伯被她說得愣住,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後又堅定道:“不會的,老陳我信得過,他真的是很靠譜的人,他的公盤都還開著臨陽呢,怎麼可能拿這個騙人。”

然而宋景言歎了聲氣,麵帶可惜道:“可是,他的公盤也是假的啊。”

宋大伯震驚抬頭:“什麼?”

“他的公盤結束了多久了,顧客交完尾款也已經有一個多星期了,你有聽到周圍有人說收到公盤料子的嗎?”宋景言反問宋大伯。

宋大伯愣住,發現還真的是這樣,按理說公盤結束後需要兩到三天才能完成中標繳款,但是陳康卻隻花了一天就收齊了,據他說是因為管理得當,標號都很清楚,宋大伯也就沒多問。

其他公盤交完尾款後就會立刻開始走流程發貨,可陳康的交完這麼久,身邊確實一個收到貨的都沒有,難道說……

宋大伯搖了搖頭,依舊堅定反駁道:“應該是老陳最近太忙了,流程周期稍微長了點,這不算什麼。”

宋景言似乎預料到他會這麼說,也不惱,隻是低頭笑笑:“可是…他公盤上的料子都是假的啊,這也不算嗎?”

宋大伯立刻就想反駁,他是去過公盤的,專門在沒人的時候進去看了看料子,裡麵確實都是高質量的料子,怎麼可能像宋景言說的那樣是假的。

然而開口前他刹住了車,宋家人並不知道他去過臨陽公盤,那幾天他都說自己在閉關,要是直接開口辯解肯定就暴露了。

於是換了種話術,假裝疑惑道:“不會吧,公盤去了那麼多人,沒有人說是假的啊。”

宋老爺子也麵帶疑惑地看向宋景言。

宋景言看宋大伯這副想掩飾又想辯解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一聲:“大伯,我知道你去了臨陽公盤,沒事,你可以直接說。”

宋大伯瞪大了眼睛,發現不止宋景言,還有旁邊的宋二姑也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很顯然這兩人是早就知道了,他頂著宋老爺子質問的目光輕咳了聲:“也…沒有去多久,就是老陳說讓我一定去看看,我就順便去了下。”

“哦,原來是順便啊!”宋二姑誇張語氣,“我記得侄女跟我說,你是在閉關雕單子,還真是挺順便的呢。”

宋大伯隻能訕笑幾聲,裝傻充愣。

宋景言接回話頭:“沒錯,公盤裡大部分料子都是真的,但是有一個也是價值最高最重要的那個是假的,就是場館最裡麵的那個南卡一號。”

宋大伯隻是看了看場館外圈的料子,壓根沒往裡走,他確實聽過臨陽公盤的標王是南卡一號,但是並沒有親眼見過,見宋景言一臉篤定,他有些心虛道:“應該不會吧,他能拿的出那麼多好料子,乾嘛還要造假這個,而且南卡一號那麼大,造假也很麻煩啊。”

宋老爺子早已恢複了平靜,並不像剛剛那般生氣,此刻隻是抱著手站在一旁看幾人對質。

他也很好奇這個陳康和公盤的事,他身邊也有不少老朋友去了公盤,的確是一個貨品都沒收到,但也沒有人說貨是假的。

宋景言坦然地點了點頭:“沒錯,南卡一號非常大,造起假來很麻煩,但是不是毫無可能,最開始我也認為它是真的,但很不湊巧的是,我恰好見過南卡一號,在它被拍走收藏之前。”

“當時它剛從南卡場口裡挖出來,老板很大方給同行參觀學習,我正好在附近出差,就去看了看。”宋景言說,“我想南卡一號這種等級的料子,應該沒有人看了之後會忘記吧?”

“恰好我記性也還行,它的外觀特征和皮殼表現我都記得很清楚,那天在公盤上看到那個‘南卡一號’後就覺得不太對勁了。”

宋景言接著道:“而且,當年拍下南卡一號的是一位圈外收藏家,他家底非常豐厚,家中藏品無數,我不覺得他會在這麼幾年的時間就突然家道中落變賣這塊標王石料。”

他抬眸掃了一眼表情越發慌亂的宋大伯:“這位收藏家是海市的富豪,而您這位朋友,在很早的時候就出國了,就算他還在京城老家有人脈朋友,應該也沒法和這位海市的圈外收藏家搭上關係吧?”

宋大伯嘴巴張張合合,很想反駁說不定兩人就是認識,但他也知道這種可能性極低。

宋景言知道他想說什麼,再次說出一句重磅消息:“剛好,我在發覺這塊標王可能是假的之後就去想辦法聯係了海市的收藏家。”

宋大伯驚惶抬頭,聽見宋景言接著說:“他告訴我,南卡一號現在還在他的家裡擺著,沒有人去找他收購,並且就算有人想收購,他也不會賣。”

宋大伯徹底呆住了,相比起他偷挪家裡的料子被發現,他更害怕的是陳康居然真的可能是騙子。

他不斷在腦海裡回想著兩人重新聯係上的經過,反複肯定又否定。

宋老爺子倒是被這個消息吸引了注意力,他身邊也有不少朋友在公盤上中了標,尾款也都交了,陳康要是個騙子,那豈不是損失不小。

“南卡一號是假的?”宋老爺子說。

宋景言點點頭,打開手機遞給他:“是的,我跟那位收藏家萬先生聯係過了,他不是行內人,完全不知道這次公盤的事,也不知道有人拿‘南卡一號’做噱頭,我告訴他這件事後他很生氣,正在準備起.訴陳康。”

宋老爺子手指點開聊天記錄裡的圖片,圖片裡赫然是一塊巨大的石料,被擺在一個看起來像展廳的地方,退出去後是宋景言和那人的聊天記錄,從對方發的語音長度就能看出他真的很生氣。

宋老爺子把手機還給宋景言,抬頭看宋大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歎了聲氣:“明德啊,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做事一定要小心謹慎,也一定要選擇自己擅長的去做。”

“你就不是談生意的料子,乾嘛非得往這塊湊呢,還好這次景言發現得早,要是他和明卉也都疏忽了一點,咱們宋氏得麵臨怎樣的後果,你清楚嗎?”

宋大伯依舊處於一種不可置信的狀態中,他視陳康為知己,是天降神兵,是他好不容易遇上的機遇,這樣的人,怎麼會是騙子呢?

“大伯,你說陳康跟你談合作,那你們簽合同了嗎?”宋景言開口。

宋大伯愣愣地點頭:“簽了的。”

宋老爺子眉心皺起,他這個大兒子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被坑也就罷了,居然連合同都上趕著簽了,最好合同裡不要有什麼坑人條款,不然宋氏的上市進度鐵定被影響。

宋景言倒是不慌張:“合同可以給我看看一下嗎?”

宋大伯卻撓了撓頭:“合同……在他那裡,他說暫時由他保管。”

“哈?”宋二姑一臉匪夷所思地盯著宋大伯,“合同都沒有?你不知道簽合同是兩個人都得有至少一份的嗎?”

宋大伯當然知道,他就是再沒常識,也不至於連這個都不知道。

他之所以沒有,是因為當時合同是在臨陽簽的,陳康跟他說,簽完之後就先放在他那裡,宋大伯想了想,正好家裡也不安全,萬一被彆人發現了這個合同,那就麻煩了,於是也就同意了。

但是這個理由現在也講不出來,於是隻好低頭裝傻。

宋老爺子看向宋大伯的目光已經不能用失望來形容了,眼神裡甚至還帶著自我懷疑,懷疑這些年究竟是怎麼看宋大伯的,這樣一個沒有常識的人居然能管理宋氏的一整個部門。

“那就不用看了,既然連合同都不敢給你,你自己應該也不會覺得沒問題吧。”宋景言道。

他又轉過身,問白齊要了份文件,接著開口道:“您沒去臨陽實地考察,我替您去了。”

宋景言把文件打開,遞給宋大伯:“從發現南卡一號作假後,我就立刻開始調查這位陳康先生,這次公盤涉及金額太高了,身邊有不少同行投了錢,如果他真的是準備卷一筆錢跑路,那應該最近就會收網。”

“我派了人去跟蹤調查,結果顯示,他確實在轉移資產,公盤裡的料子在公盤結束第二天就開始一一打包。”宋景言道,“按理說,這些料子打包完應該是直接發往各位買主手裡的,但是我的人觀察幾天後發現,料子確實在寄出,隻不過寄出地址是緬國。”

“臨陽公盤的規模有多大,大家應該都清楚,而且料子的起價不低,至少都是七位數,這樣規模的公盤,居然全都是詐騙,這位陳老板還真是膽大包天。”

宋大伯翻看著手裡的資料,越看越心驚,他沒有想到,自己以為的活菩薩,其實是吞金獸。

“寄出之後還沒結束,我的人接著就發現,他又安排了人轉來很多新的料子,我隻拍了幾張照片,但是可以看得出,是一比一複刻的公盤料。”

“也就是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準備把這些好料子賣給大家,這些隻不過是吸引顧客的魚餌,等大家全部上鉤交錢之後,他再把料子換成假的寄給大家。”

宋景言麵色平靜地說著讓人心驚肉跳的話:“你可以算算他到現在都拖延了多少時間了,發貨拖了一個多星期,這一個多星期可以一邊把真料子寄回去,一邊接著騙騙‘老朋友’們的錢。”

“老朋友”宋大伯抖了一下。

“然後再把假料子寄出去,以物流慢的借口再多拖幾天,等大家收到貨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他大概已經和他的料子回到緬國去了。”宋景言忍不住拍了拍手,“真是個膽大包天的聰明人。”

他語調一轉,略帶調侃道:“倒是還得謝謝大伯,要是沒有你的反常舉動,我大概是發現不了這位的不對勁的。”

宋大伯被他懟得麵紅耳赤,倒是也沒有開口反駁。

宋老爺子有些擔憂道:“那那個陳康,現在還在國內嗎?那些錢還能要回來嗎?老薑和老徐都買了他的料子,這都不是小數目啊。”

宋景言安撫一笑:“放心,不止他在收網,我也在準備收網了。”

“一個緬國來的不明背景的人,居然敢這麼囂張,用公盤來布局,還騙了這麼多錢。”宋景言冷笑一聲,“還真是把大家都當傻子了。”

“他既然還敢在華.國待著,那我自然不能讓他逃得掉。”

宋景言從公盤回來就立刻開始想辦法聯係海市的收藏家,聯係上後確定南卡一號是假的,趕緊派了人去臨陽盯著陳康,觀察他的行蹤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為了防止他突然跑路。

這次公盤料子不少,所有投標金額大大小小加起來得有數十億,這可不是小數目,宋景言已經將證據收集的差不多了,等今天解決了宋大伯,就去再找幾個公盤受害者,然後通知警方抓捕陳康。

這樣大的數額,怕是警方也得震動。

宋老爺子點了點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看向宋景言的眼神格外欣慰:“那就好,能要回來就好。”

說罷又想起他那個不爭氣的大兒子,轉過身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公盤是公盤的事,你的事還沒解決。”

宋大伯內心苦澀,深知這回是逃不掉了,他此時也有些後怕,在今天宋景言戳穿他之前,他是真真正正把陳康當合作人的,萬萬沒想到對方隻是把他當成提款機啊!

還好沒有投入更多的料子和錢,隻是眼下也已經寄過去了不少,加起來也有個八位數了……

“大伯,一人做事一人當,今天是我和二姑及時製止了你,但你的行為也確實損害了宋氏的利益,你一心隻想著去開拓什麼臨陽的市場,有沒有想過你的本職是宋氏的配件部主事人呢?”宋景言麵色嚴肅道。

宋大伯被自己的晚輩當眾訓斥,偏他還說不出反駁的話,隻能赤著臉埋頭。

宋老爺子也接話道:“景言說的沒錯,你負責的可是甲級客單,這批客單對接的都是宋氏的老客戶,其中還有下一個季度的強推,是宋氏的重中之重,你就這麼輕易把料子給了彆人,有沒有想過交貨的時候該怎麼麵對顧客?”

宋老爺子越說越氣,重重地哼了一聲:“這些顧客都是宋氏小心維持了十多年才保留下來的人脈,你以為耽擱得起?翡翠圈競爭越來越大,你不想做生意自有人想取代你,這次單子拖欠了,下次人家還能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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