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沙灣巷,路邊停著兩輛大卡,卡車上堆滿了纏著黃色膠帶的石頭,車前掛著橫幅,上麵寫著“蒙包”。
宋梨突然來了興趣,蒙包就是靠近場口地區一些緬商發明的玩法,一般都是把同一批出礦的尾料挑選出來,全部用膠帶纏上,然後按照大小塊頭來定價。
因為尾料眾多,品質大都差勁,礦主沒心情挨個賣,就全都裹成一樣的,沒法用照燈來看皮殼表現,拆開後品質高低全憑運氣。
簡單來說就跟盲盒很像。
宋梨走到其中一輛大卡前,隨手扒拉了兩下堆積成山的蒙包:“老板,多少錢一個啊?”
老板坐在卡車最裡麵,聞言應了個聲:“小的一千大的五千。”
宋梨用手掂量了一下,挑了一大一小,把錢朝裡扔:“一共六千,數一下。”
好久沒玩過蒙包了,剛好今天撿到大漏,獎勵自己玩兩個看看。
她走出巷道伸手攔了個車,回到彆墅的時候時間尚早,除了節目組的人和楚墨,剩下的嘉賓一個都沒回來。
楚墨坐在休息區敲著筆記本,大概是在忙公務,宋梨走過去敲了兩下桌子:“楚先生,能用下你的工作間嗎?”
楚墨沒有抬頭,接著不停地敲著鍵盤:“可以,直接進去就行。”
宋梨點頭,轉身走到工作間,身後的隨行PD問道:“你來這裡乾嘛,要提前開石料嗎?得等所有嘉賓一起回來才能開哦。”
宋梨搖搖頭,從包裡取出剛剛買的兩個蒙包對著鏡頭晃了晃:“不開那塊料子,咱們先來吃點前菜。”
她熟練地拿過工作台上的刻刀,沿著膠帶的軌跡輕輕劃開,然後撕掉外層的表皮,走到油機前打開蓋子,將石料放進去固定好。
蒙包的料子比較小,很快就切好了,宋梨取出來,對著鏡頭展示了一下,通體白肉,顆粒粗大,沒有色:“這種基本就是蒙包普遍的質量,全都是尾貨,基本上都會賠。”
PD好奇道:“既然知道會賠,為什麼還買呢?”
宋梨俏皮地眨眨眼:“因為我今天會大賺一筆,所以允許自己玩一玩這個。”
“而且這個也不是一定會賠,你可以把這個看成盲盒,切漲的概率就好比抽到隱藏款。”宋梨晃了晃手裡的半塊石料,“感覺自己今天運氣不錯,就想試試能不能抽到,看來還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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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剛剛被緬商坑了之後,溫桃就特彆小心謹慎,她學著宋梨的樣子,把照燈拿在手上,想做出一副行內人的架勢,卻因為心裡不太自信,看起來有點畏畏縮縮。
一下午沿著沙灣巷看了不少原石,溫桃一個都沒看上。
說實話,她並沒有全都看懂,隻是心裡有個明確想要的目標——
墨翠。
昨天宋梨切出的墨翠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外表平平無奇、看起來一文不值,實際上卻很稀有、能賣出超高的價錢。
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
賭石這行的學問太多了,讓她突然間全都學會也不現實,就算拿著照燈學彆人的樣子照,她也看不來啊。
什麼皮殼紋路、照燈表現、霧層水路、場口端正,她是一個也不懂。
但是墨翠的外表特征她記得清清楚楚,照燈下去會吃色,光照不透,裡麵黑壓壓的肉質從外皮就能透出來。
溫桃心裡一直默念著這個特征,挨個沿街找,一直把沙灣巷這附近的幾條巷子都轉完了,也沒看到有賣疑似墨翠的。
她不由得有些氣餒,看時間也不早了,心裡想著要不還是湊合一下隨便買個回去得了。
結果功夫不負有心人,剛剛轉出沙灣巷就被她看到一塊長得很像墨翠的石料,而且比昨天宋梨切的那塊還要大。
溫桃心下竊喜,快步走過去,為了確保是墨翠而不是蘚,她還專門又打開照燈壓著皮殼查看。
壓燈吃色,光照不透,但是能看出隱隱的水頭,溫桃不知道水頭怎麼看,隻能把照燈移來移去,把石料的全身都看一遍,她移到側邊,發現側邊的一小塊完全是透的,照燈的光穿過皮殼,雖然是黑色的肉質,卻顯得無比清透瑩亮。
她不由得有點興奮,感覺這個就是她摸不懂的水頭。
而且整個都是透的,比宋梨昨天切的那塊還要透,難道是這部分的種水格外好?
這一小塊這麼透,不會已經到玻璃種了吧。
溫桃心裡狂喜,但不敢表現出來,她身上的錢不多,要是被老板看穿故意抬價怎麼辦。
她調整了下麵部表情,假裝不在意地收起照燈,又開始看其他的原石。
攤主原本坐在一邊專心致誌玩著手機,突然看到一個長得挺漂亮身後還帶著攝影師的姑娘直直朝他的攤位走來,還以為是哪個網紅過來拍視頻的。
沒想到這姑娘蹲下後,居然開始照燈觀察他用來擺貨的墊桌石?
他看著麵前這姑娘越來越欣喜的表情,心裡直納悶,這墊桌子的石頭有那麼好看嗎?
可她的架勢看起來真還挺有模有樣的。
溫桃研究了半天,終於收起燈開始看旁邊的原石,攤主本以為她剛剛隻是看著玩的,現在才開始認真挑貨。
沒想到還沒看幾分鐘,溫桃又收了燈,指著那塊墊桌石問他:“老板,這塊多少錢?”
攤主皺著眉打量她,心裡在想這究竟是啥都不懂的小白還是故意撿漏的大佬,他又支著眼瞟了兩眼那塊巨大的石頭。
沒錯,是家裡那塊墊桌石。
自己裡裡外外照了十幾遍,確實不是什麼值錢玩意兒。
於是他出言試探道:“五萬。”
沒想到溫桃一點沒生氣,反而看起來有點竊喜,輕咳了一聲後說道:“太貴了老板,三萬吧。”
攤主確定了,這姑娘確實是個啥都不懂的小白。
沒見過花三萬買個墊桌石的。
不過他也不是什麼好心人,有白白送上門來的大傻子乾嘛放過呢,於是開始兜圈子,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三萬不行,我這進價都不止了。”
溫桃也果然沒被他的價格嚇退,開始耐心和他周旋,最後好說歹說說到三萬八,攤主終於“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裝箱的時候,兩方心裡都在竊喜。
攤主看著溫桃遠去的背影心裡直樂:“嘿,今天碰到個傻子。”
白撿三萬八。
溫桃的隨行PD帶了行李箱,石料就裝在行李箱裡,成功到手後她趕緊離開了,怕再待一秒就會因為太高興而被攤主看出端倪最後不賣了。
沒想到她運氣這麼好,還真的碰到墨翠了!
幸好她堅持來了沙灣巷,不然怎麼可能撿到這麼大的漏。
溫桃心裡忍不住得意,滿麵春風地坐車回去。
下車後走進彆墅,溫桃發現自己是最後一個到的,剩下的嘉賓都坐在大廳裡嘮著嗑等她,她趕緊走上去笑著招呼道:“大家久等了,我回來啦。”
謝林飛見她兩手空空,好奇道:“溫桃姐,你沒買原石嗎?”
溫桃指了指身後PD拿著的行李箱道:“在箱子裡。”
“哇,你好聰明啊,居然想到用行李箱。”謝林飛忍不住感歎,“我買完料子差點就困在搬回去這一步了,太重了壓根抱不動,幸好老板店裡工具多,最後用拖車給我們送回來了。”
溫桃笑笑,看了一圈發現所有嘉賓的料子都在自己腳下,大小也都差不多,都是臉盆大小,隻有宋梨腳邊什麼也沒有,於是好奇問道:“小宋,你沒買料子嗎?”
“我買的小的。”宋梨言簡意賅。
“這樣啊。”溫桃點點頭。
經過昨天的賭石環節,再沒有人敢否認宋梨的賭石水平了,雖然嘉賓們自己都選的大料子,覺得體積大價格也高,但是沒人會覺得宋梨選的小料子就便宜。
溫桃也難得地不想諷刺宋梨,她剛剛買到夢中情石,現在看誰都十分順眼,於是笑意溫和道:“難為大家等我這麼久了,既然都到了咱們就去把石頭切了吧。”
宋梨略顯驚訝地看溫桃一眼,還以為她終於轉性不準備再跟自己對著乾了。
切割室裡姚遠和楚墨已經等了很久,看到嘉賓團六人終於走進來姚遠眼前一亮,迫不及待道:“大家都選完石料了嗎?”
“今天隻有一台油機,所以咱們隻能一塊一塊切,這樣也更加直觀,誰先來?”姚遠說。
“公開處刑啊這是。”蘇雲忍不住抱怨。
姚遠樂嗬嗬回她:“相信自己嘛,說不定是一夜暴富呢。”
謝林飛依舊是第一個把自己的料子放上去,他毫不在意地呲著白牙:“管它暴富還是暴跌,早死早超生。”
楚墨沿著料子的水路畫了幾條線,工作人員根據畫線快速固定好石料位置,油機開始運作。
不一會兒,油機切完了。
眾人圍過去,緊張地看著機器的蓋子。
謝林飛閉眼默念了一下,再猛地打開蓋,機器裡另外半邊石料掉在了下麵的墊子上,他彎腰取了出來。
有白有綠有紫的,他也看不懂,於是放到展示台上。
“糯種春帶彩,不錯。”楚墨平靜地報著結果,照燈在切麵上滑動,“色帶進的比較深,保守估計三分之二是有的。”
他拿過旁邊畫鐲位用的工具,在切麵上比了幾下:“避開裂的話,一片大概能出兩到三個鐲位,按照色帶的深度,應該能出三片左右,剩下的邊料也可以做配件。”
“刨開人工成本費,大概在二十五萬左右。”
【小謝可以啊,居然切漲了】
【小謝一雪前恥了,他好像才買成七八萬吧,漲很多了】
蘇雲驚喜地看著謝林飛:“哇,漲了不少誒,你買成多少來著?”
謝林飛湊到展台前,像撫摸自己的寶貝一樣撫摸石麵,樂得不行:“七萬八,居然真的漲了!”
蘇雲趕緊也把自己的料子挪了過來:“那我第二個切,蹭蹭運氣。”
楚墨同樣是蹲下簡單畫了幾條線,然後料子被工作人員送進去固定好。
蘇雲的料子比謝林飛小上一圈,因此切得也比較快,她緊張地守在油機前,剛一停止工作就趕緊打開蓋子從裡麵搬出半塊石料放到展台上:“楚先生,你幫我看看。”
照燈壓在切麵上,楚墨的眉心漸漸蹙緊,蘇雲看得緊張兮兮,小聲問道:“楚先生,我的切垮了嗎?”
楚墨搖了搖頭:“沒有垮,不過也沒漲很多。我隻是驚訝這居然是安沙的料子。”
“雖然這塊裡麵一點色都沒進,但是它的種不錯,已經是糯種了,最裡麵有點點小冰,而且沒有什麼裂,可以切不少白月光出來。”楚墨收起照燈,拿過鐲位輔助器比劃了兩下:“一片大概能畫個一兩條,但是可以切出四五片,剩下的也能做小件,大概在十二萬左右。”
蘇雲鬆了口氣,不由得拍了拍胸口:“沒垮就行,我買成七萬五,也算是小漲一筆了。”
謝林飛朝她擠眉弄眼:“看來我們倆還有點天賦嘛,第一次賭石居然就都賭漲了。”
“說不定是人家尹老板的料子好呢?”蘇雲打趣他。
【蘇姐也可以,畢竟是第一次賭石,這個成績很好了】
【該說不說,宋梨推薦的那家店料子質量真的還不錯誒,兩個人都切漲了】
葉千雪是下一個,她的料子要更小一點,因此出得也更快,取出來後所有人都忍不住哇了一聲,隻見切出來的兩半料子中間都有著極為濃鬱的綠色。
楚墨手腕輕抬,照燈在切麵上滑過:“糯豆種,但色很好,已經快到陽綠了,就是可惜裂有點多,手鐲估計是出不了的,但是牌子和蛋麵可以試試。”
他用手指在石料旁比量了一下:“大概三十萬左右。”
【!!沒想到啊】
【葉千雪居然最厲害的】
【這個店真的好歐,難道店裡的料子都是買了必漲嗎?我也想去賭石了】
【忍住,賭漲的概率很小的,去了就是傾家蕩產了】
溫桃有些不滿地瞟了葉千雪一眼,沒想到這個人運氣居然也這麼好。
還好自己有更厲害的。
簡明深自今天和溫桃分開之後就格外沉默寡言,默默地把料子放了進去,宋梨有注意到,就是下午那塊因為溫桃砍價而不得不買的料子。
她稍微有點驚訝,還以為簡明深會再買一塊,畢竟他的錢還有剩。
油機很快切好,工作人員將石料搬到展台上。
簡明深抬頭看了一眼,低頭露出一個苦笑。
“豆種,沒進色帶,但是飄了點花,沒什麼裂,切手鐲大概一片出三四隻,但是沒進色的話不怎麼值錢,大概三萬左右。”楚墨說。
簡明深低頭笑笑,本來想著這塊料子很特殊,他就不再買彆的了,沒想到還是垮了。
眾人有點沉默,隻有謝林飛大咧咧地拍了下簡明深的肩膀:“沒事兒簡哥,也就差了一萬,正常情況正常情況。”
“下一個誰來?”姚遠在一旁提醒,前麵幾個嘉賓都是上一個剛切完下一個就放進去,但簡明深切了好久了也沒有下一個嘉賓過來。
眾人紛紛看向溫桃,因為大家都覺得宋梨切的料子肯定會大漲,想把最精彩的留在最後,結果溫桃不肯,搖頭拒絕道:“我最後一個吧。”
宋梨也不糾結,爽快起身,從口袋裡拿出那塊很小的料子,對楚墨道:“我來吧,麻煩楚老板幫我畫下切割線了。”
楚墨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從她手中接過石料,搖了搖頭:“這個不能進油機,浪費,我手工開窗吧。”
謝林飛好奇地湊過來:“這塊料子很值錢嗎?”
“沒切開前誰也不知道。”楚墨回答他,“但八九不離十。”
眾人瞬間提起興趣,開始興衝衝地看著楚墨走上操作台,就著流水,開始打磨開窗。
另一邊工作人員把溫桃的料子也放進了油機,兩邊同步進行,節省時間。
楚墨磨得很小心,包漿皮比較厚,他順著流水一點一點磨掉皮殼,漸漸地,第一處顏色露了出來。
葉千雪睜大了雙眼:“藍色的誒——”
謝林飛和蘇雲大氣都不敢出,眼睛緊緊盯著楚墨的手。
第一個洞鑽出來後,後麵就快多了,很快,整個上半截的皮殼都被打磨掉了,露出了白色包漿皮殼下絕美的內裡——
清透澄澈如湖水一般的藍色,裡麵不僅看不見晶體結構,還一點棉絮都沒有,藍汪汪地像一滴淚,還沒經過打磨拋光,就已經十足光滑,整塊料子膠感十足,盈潤通透。
是最頂級的天空藍。
“這是,遷江的天空藍?怎麼會是包漿皮的?”楚墨停下了打磨刀,清俊的臉上露出疑惑。
宋梨搖了搖頭:“遷江沒有包漿皮。”
她上前幾步接過料子,打開照燈開始環繞著檢查內裡:“這是前達的料子。”
楚墨微微驚訝,隨即點了點頭:“前達居然還會出包漿皮的料子,倒是我孤陋寡聞了。”
“剛開始我還以為這是南卡的色料,切開一點後又以為是遷江的種水料。”楚墨低頭一笑,“沒想到居然是前達的。”
“南卡的色料沒有這麼厚的霧層。”宋梨言簡意賅。
楚墨點頭,無奈歎了聲氣:“是,所以切到霧層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安沙的料子,但是切出天空藍以後,又感覺是遷江的種水料,畢竟遷江的天空藍最出名。”
“前達隻是亭江旁邊很小的一個場口,開采以來也從來沒出過什麼有名的料子。”楚墨看向宋梨,眼裡帶著探尋,“你是怎麼知道這塊包漿皮是前達的?”
宋梨放下照燈,語氣平淡道:“以前偶然看到過一塊,有點印象。”
“楚哥,這塊料子得多少錢啊?”謝林飛最好奇的就是這個。
楚墨沉吟片刻,謹慎開口:“天空藍市價很高,因為很難出貨,種水達到這種質地的更是少之又少,按照這個大小來看——”
他站起身,手指在宋梨捏著的料子上比劃了下:“大概剛好能出一套鐲子,鐲心和邊角也能雕刻不少小件,大概四百到五百萬。”
“五百萬?!”謝林飛誇張地張大嘴,“小梨姐你買成多少錢啊?”
宋梨眉眼彎彎,伸手比道:“八萬八。”
蘇雲頓時發出豔羨的聲音:“小梨,你也太厲害了,這翻了多少倍啊。”
宋梨笑笑,謙虛道:“沒有,今天是運氣好,剛好撿到漏了。”
【五百萬…………】
【快來個人攔我一下,我真的要忍不住飛去莫海賭石了】
【這什麼逆天運氣啊,直接暴富啊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