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一更】(2 / 2)

嬰啼 superpanda 8542 字 2024-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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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二個可謂奇葩。

他之前說自己認生,換個地方擼不出來,於是應笑同意這個男人在家裡麵擼啊擼,40分鐘內送到醫院。可是現在這男人說,他今早上擠地鐵時他的蝌蚪被偷走!可能小偷看見他兜兒裡鼓鼓囊囊的一大坨,就下手。他說,上午時的接診醫生先凍起所有卵子,叫他本人在2到5天的區間內再擼一發,不過他希望跟應笑這個主治醫生確認確認。應笑眼珠又掉下來滿地亂滾,一邊確認,一邊想象小偷擰開那個瓶子的情景,整個人都不好。

而這天下午最後一個看診患者叫作冬輝。

“醫生……”冬輝介紹下她身邊的一個女人,“這是我的婆婆。她可以也聽一聽嗎?”

“當然。”應笑點頭。

婆婆、兒媳兩個女人一起來看生殖中心,這種組合有些奇怪。生殖中心通常都是小夫妻們一起來的。婆媳組合應笑過去一共隻見過三次,都是男方不願現身,讓女方自己看,可同時呢又不放心,叫婆婆盯著老婆,怕老婆撒謊騙人——這經常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為過去,叫應笑寫假診斷書的……基本全是丈夫一方。

“那個……”半晌之後,冬輝又開口,“我想問問,試管嬰兒……怎麼操作?我聽說,隻需要有妻子卵子和丈夫精子就可以,是這樣嗎?”

“對,”應笑解釋,“女方先打促排卵針。促排卵針可以影響你身體的激素值,促熟全部基礎卵泡,所有卵子都成熟以後醫生就取它們出來。你的丈夫同天取精,我們這的實驗人員為卵細胞一一授精,大約五天以後將受精卵植入子-宮。”應笑看看手裡記錄,“你年齡是28歲是吧,這個年齡我們一般隻放入一個胚胎,當然,我們會選質量最好的。你這年齡成功率很高。”

頓頓,她又道:“不過,試管嬰兒並不是你想做就做的。我們需要檢查雙方身體,確定指標全都合格,比如子-宮內膜厚度正常,沒有卵巢早衰也沒有無精症等等。而且,如果沒有明顯指征,我們先做三次人工授精,全都失敗才會試管。人工授精就是……”說到這裡應笑一抖——她想起秋葵夫妻,想起這兩天的醫療糾紛。

“嗯,”冬輝看著有些糾結,她問,“必須先做人工授精?成功率有試管高嗎?”

“沒有的。”應笑回答,“每一次是10%左右,三次是15%到20%。試管嬰兒,我剛說,你這年齡一次成功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啊……”冬輝心裡盤算盤算,又問,“取精……丈夫必須親自來嗎?”

“是啊。”應笑有些同情對方,“這肯定要親自來的。我們需要先核對雙方的身份證和結婚證,確定你們是小夫妻,才行。而且,取完精子或者卵子,本人都要簽字的。輔助生殖流程很嚴。”而且,之前劉半夏的那個事兒雖然隻是虛驚一場,最後發現劉半夏的老公張海是嵌合體,關主任卻還是被嚇出來一身冷汗,吩咐所以護士瞪大眼睛比對證件。

“啊……”冬輝明顯地失望。她又繼續盤算,而後抬眼,聲音已經有些絕望,問,“我自己一個人帶著老公的……那個東西來,不行嗎?”

應笑露出遺憾的表情來:“不行呢。丈夫本人必須到場的。”

冬輝確實鍥而不舍:“真的不能通融通融嗎?我老公……他不能來啊。”

“為什麼呢?”應笑奇怪道。

冬輝沒有回答。

“真的不行呢。”應笑又說,“《人類輔助生殖技術規範》規定輔助生殖隻能用於已結婚的丈夫與妻子。他不到場,我們醫院怎麼確定精-液是他本人的呢?”

冬輝:“……”

…………

下班以後,應笑先回辦公室。

邢天材、馮延己、葉默等人全部都在。

看見應笑,葉默竟還有些擔心,問:“應笑,你還好嗎?”

“嗯,”應笑點頭,強作大方地笑笑,“我其實也理解秋葵家屬。他們隻是來要寶寶的,結果現在秋葵還在ICU裡觀察……雖然難免比較沮喪吧。”

她懂。

網上輿論常常都是患者不能質疑醫院醫生,可醫生是人,也會犯錯,機器尚有出錯幾率,何況人,有時候是學識不夠,有時候是疏忽而致,有時候是……也有幾個害群之馬為論文病例數量等等東西故意隱瞞治療風險……家屬們有權利質疑醫院,有權利要求真相,因為這涉及的是一個人這輩子最重要的事——父母、子女、配偶的命。說“不能質疑醫院醫生”有點兒站著說話不腰疼,她都懂。她甚至也可以理解雲京三院“身上背著醫療糾紛的不可以申請升職”的政策,畢竟這位醫生可能犯嚴重錯誤,雖然,麵對多出來的意外糾紛、要耗進去的時間、精力,還有“副高”申請的延期,升職方麵的變數,應笑難免心煩意亂,覺得她自己是這種謹慎的政策的無辜犧牲者,同時也會陰暗地想:“秋葵老公是不是就為錢啊?”

“不過,”應笑勉強打起精神,又說,“我不想被這件事情完全攪我的生活。既然無法改變什麼,那就隻有過好當下。看診、治病,自己努力提升提升升副高的資質等等吧。說白,職稱、工資,這些還是身外之物,為它們天天鬱結歸根究底是不值得的。”

人哪,應笑有些自嘲地想:最重要的還是“看開”。看開,一切都沒那麼難。

葉默知道應笑今年申請副高是夠戧,明年也不好說,可能要晚兩年甚至三年才能當上這個副高。她望望應笑的臉,點點頭:“應笑,你好難得。”

聽到這裡,尤其是“你好難得”,角落裡的邢天材默默地縮縮身子。

“哈哈哈哈,”應笑不想聊這個,要扛不住,她轉移討論話題,說起剛剛一個患者一直在問老公是否必須到場,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還用問嘛?!”實習生又漫畫一般桀桀桀桀大笑起來,“又是一個老公擔心在咱們這遇到熟人,被彆人知道他不能生的唄!!!”

應笑:“……嗯。”

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實習生的這個說法。或者丈夫行動不便?

幾個醫生聊會兒,應笑覺得時間好像差不多,便跟大家拜拜,拎著包包,走出科室。

結果,沒想到,她才剛剛走進走廊,剛離開的患者冬輝就把應笑給堵在走廊上!

“應醫生,我……我……”冬輝再次懇求道,“應醫生,我的丈夫真的不能到場,你能不能通融通融啊?”

“……”應笑再次問,“他為什麼不能到場呢?”

冬輝幾番欲言又止,最後終於說事情。

原來,冬輝丈夫竟是一個駐邊軍人!!!在西藏山南軍分區長期守衛雪域高原。而冬輝自己事業在此,並不方便隨軍。

冬輝說:“他……他守衛邊疆四年多,一共回家三次,加在一起不到90天。我們兩個每回隻有兩三個月可以備孕,兩三年,還沒懷上……我們……我們兩個都希望有我們自己的小寶寶。我知道,我們即使有孩子,我也是‘喪偶式育兒’,但沒辦法,家事小,國事重,有國才有家嘛。他愛我,也愛孩子,孩子懂得愛與責任,將來不比人家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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