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2 / 2)

兩人剛進來,俞老爺子又說話了:“把門關上。”

俞月與俞肅廷對視一下,轉身把門鎖上。倆人一步一步地走到床邊,俞月看到一個枯瘦的老人,全身的水分好像被抽乾了一般,眼窩深陷,嘴巴半張微微地喘著氣,麵相看上去嚴苛、冷峭。

“你來了。”俞老爺子的眼睛掙紮地打開,定在半空,也不知道是在和俞月還是俞肅廷說話。

俞肅廷先開口:“俞月,你孫女。”

俞老爺子轉頭看向俞月:“啊……啊!是你啊。”他的聲音渾濁,好像喉間卡著痰,眼睛卻還是清明的。

俞月勉強地叫了一聲爺爺,其中的感情可憐多過親昵。

“好,挺好的。”他咳了兩聲繼續說,“既然回了俞家就本分地待著,該屬於你的那一份,自然會給你留著。”

“嗯。”

俞肅廷不屑地輕哼一聲,都成這樣了,還來這一套訓話,也不嫌棄膩,到死都不能讓俞家的任何一個人脫離掌控,在乎的永遠隻有他自己。

無話,屋子裡很安靜。

俞老爺子又開口:“肅洪、肅濤他們幾個天天過來煩我,生怕遺產分少了他們。你呢……你有什麼想說的?”

俞月見談和自己無關的內容,對俞肅廷做了一個口型:我需不需要先撤?

俞肅廷搖頭讓她繼續待著。他雙手插進褲兜裡,滿不在乎地說道:“那不是很好,天天熱鬨也不差我一人。”

“這些天跑沒影,去乾什麼了?”

“幫我媽換了一個醫院。”

“果然。”俞老爺子從鼻孔裡噴出氣,“他們兄弟幾個動作都挺快的,這幾年是我太過縱容他們了。”

“你不是一向如此嗎?”俞肅廷沒有絲毫動容,知道他隻是說說而已,並不會真的動這幾個人。食指和中指摩挲著,嘴沒味,想抽煙了。

到現在氣氛雖談不上溫馨但還是平和的。東扯西扯了小半天,俞肅廷的態度一直是不鹹不淡,沒有半點親近的意味。

終於,俞老爺子和俞肅廷主動談起了深一點的話題。

房間裡氣氛變得開始不對味了。

“我知道你因為當年的事在怨我,但我能怎麼辦呢?”俞老爺子慈愛地說著,一個父親跟兒子談心,“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是你哥,總不能讓他進到裡麵去。你們各退一步,讓我在餘下的日子裡清淨清淨,想想財產該怎麼分。”

原來他知道!原來是他壓下的!自己早該明白這一點,俞肅廷的太陽穴脹得發疼。

這個人永遠想到的是他自己,以為拿財產來壓他,他就會老老實實讓他們擺布嗎?他才不稀罕,他所做的一切,都為了讓俞家人不好受,隻要他們不好受了,自己就好受了。

捐骨髓,俞老爺子平白受了場罪;得俞月,俞家其他人失了一個助力;搶財產,爭奪他們心心念念要得到東西……他早就說過,他和瞿溪川是一類人,瘋狂卑鄙,有著無儘的報複欲。

在醫院裡,他以為自己放下了,可是……沒有。

俞肅廷的眼裡出現一絲癲狂:“您說得真好,當年您為了得到我媽的嫁妝,設計自己第二任妻子時,有想過你生的幾個貨嗎?還是隻想到自己的錦衣玉食?更上一層樓?”

就因為這樣,時時對他們有虧欠、縱容,而這虧欠縱容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和犧牲上的。好想抽煙,好想抽煙……俞肅廷的食指微微顫抖著,突兀地想起自己小時候,醫生從他的耳朵裡取出泥鰍後,一旁的俞肅濤笑眯眯道歉的表情。

臥槽!大新聞……俞月按下心裡的震驚,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你!你!”俞老爺子驚恐地看著他,又看向俞月,眼神變混濁,喉嚨因劇烈的情緒起伏猛咳了幾下,“出去,滾出去。”

俞肅廷陰沉著臉,頭也不回地走了。俞月連忙跟上他腳步。

砰!隨著一聲門響,俞老爺子又與黑暗為伴。

俞肅廷手臂架在樓梯杆,點了一隻煙默默地抽著,煙霧下的他冷漠、不發一言,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味。

俞月咽了下喉嚨,小心翼翼地開口:“要不……我們先回去吧。”話出口自己卻先愣了,她說的是‘我們’,潛意識裡,她認為她的家是瞿家,而俞肅廷的家是理發店。而他們卻是貨真價實的俞家人。

俞肅廷猛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嘴角還是掛著笑:“還得等吃完飯後才能回,等一下你就能聽到俞家人不帶臟話罵人了,怎麼能讓你錯過這出好戲呢?”

俞月不知道該說什麼。

俞肅廷斂了嘴角,累得笑不下去了:“讓我靜一下,你在樓梯口等我,有事喊我一聲就行。”

俞月點頭答應了。

俞肅廷一個人抽完一包煙,拿起手機撥號,聽到那人的聲音後,他說:“店長,我曠工偷跑出來了,罵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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