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唱紅臉(1 / 2)

翌日晚上。

趙鳳聲接到了大剛打來的電話,說是在和佛哥一起喝酒,言辭懇切問他要不要過去。一開始趙鳳聲還推三阻四演了一出戲,直到佛哥接過電話說老兄弟多年不見十分想念,他才表現的“極不情願”答應見一見麵,在馬路上還胡亂溜達半個小時,打了個車趕到了飯店。

趙鳳聲清楚,和這些牛鬼蛇神打交道必須得留個心眼,這些老痞子既然能在武雲市混得風生水起,必然不是腦袋瓜不夠數的貨色。隨便把人約出來,對方肯定會有所防備,所以讓大剛出麵間接把人約出來,自己則不露聲色的暗中打探消息。

趙鳳聲從家貧如洗做到幾年前身家二百多萬的小富翁,不僅僅靠的是敢打敢拚的一味驍勇,主要還是憑借謹小慎微的性格,要麼不做,要麼就努力把細節做到最好。

姿色不俗的服務員打開包間大門,屋裡烏煙瘴氣像是到了妖精洞,在座的幾位見到他進來後全都站起身。

“臥槽,生子。”

“生哥。”

“生哥來了。”

打招呼聲此起彼伏,一個身材不高的中年男子從座位上匆忙跑來,一把抱住趙鳳聲,雙手大力拍打著他的後背,粗糙臉上情真意切,悲怮道:“生子,你可想死哥哥啦!”

趙鳳聲也回贈一個真誠笑臉:“佛哥,還那麼有勁兒,看來嫂子沒把你累著啊。”

佛哥,本名宋本祿,老家在千裡之外的徽省,十幾歲隨著父母遷居到武雲市,直到現在口音還是濃鬱的徽省味道。佛哥從小就練習拳擊,底子好,一人單挑四五個人沒什麼問題,為人處世有著一些市井裡廝混出來的小精明,會來事,和誰都能稱兄道弟,在道上也吃得開,雖然沒能成為頂級梟雄,也算是痞子圈裡

耳熟能詳的一位大哥。

關於他佛哥的綽號,還頗有來曆。

當年他二十出頭的時候,老佛跟在一位響當當的大哥後麵混,聽說縣裡有筆爛賬收不回來,就拍著胸脯打了包票,說這事包在他身上,絲毫沒把對方放在眼裡。帶了幾個心腹小弟驅車趕到了欠賬的老巢,準備來一出趙子龍渾身是膽七進七出。

對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更何況有人膽敢來自己家中鬨事。等佛哥剛一下車,迎接他的就是幾十位如狼似虎的猛漢,外加開了刀刃的西瓜刀,人頭攢動,刀影重重。由於人數懸殊太大,形勢沒有任何懸念的一邊倒,還好老佛那時候身手不錯,開車的小弟也是個機靈的家夥,駕駛車輛撞出一條血路,幾人才算沒橫屍他鄉。

老佛人雖然囫圇回來了,但挨了十幾刀,兩隻手臂手筋都險些砍斷,用石膏吊了三個月才算把兩條胳膊保住。養傷期間,他隻能手臂端在胸前,兩手掌心合在一起,見了誰,都像是廟裡的和尚施禮在喊“阿彌

陀佛。”

從那之後,因為魯莽的行為和二百五的作風,佛哥的綽號就在道上聲名鵲起,廣為傳頌。

佛哥將趙鳳聲拉到自己座位旁邊,眼力價不俗的小弟趕緊騰開地方,兩人依次落座後,佛哥情真意切問道:“生子,這幾年你是去哪了?想的哥哥覺都睡不著覺,問大剛,他也說沒你的消息,你要是再不回來,我都準備給你豎塊長生牌坊了。”

對於佛爺表現的像是碰見失蹤多年的弟弟,趙鳳聲隻是輕輕一笑,並沒感動的熱淚盈眶,他和佛爺的關係隻能說還湊合,認識十幾年中喝的酒倒是不少,雙方見麵後你好我好大家好,沒有過多深層次的交集,關係也沒鐵到兩肋插刀的份上。

“去內蒙跟一個老大混了三年,實在想大家夥兒,就卷著鋪蓋灰頭土臉跑回來了,佛哥,以後還得多照應著點。”趙鳳聲笑吟吟道,也投桃報李給了老佛一個麵子。

佛爺舉起酒杯,佯裝發怒道:“生子,咱倆的關係

,這話還用你說出口?你這是在打哥哥的臉!啥也不說了,一切都在酒裡,這是給你接風洗塵,咱先乾三個!”

這次酒宴喝的都是白酒,眾人用的都是容量不小的高腳杯,三杯下去起碼也是半斤左右,換成酒量小的人喝完馬上就得趴到桌子上。

佛哥身為外地人能在本市混的出人頭地,和傲人的酒量也不無關係,即便做不到千杯不醉,一斤多喝進肚子裡也能保持清醒。

趙鳳聲溫柔地把老佛的手拽住,輕笑道:“佛哥,那時候生子沒跟兄弟們打聲招呼就不辭而彆,有錯在先,再加上今天來晚了,應該罰酒,等我辦完手續,等會咱兄弟再喝。”

“辦手續”是本市酒桌上的獨特叫法,某人晚來或者早走,不管是啤的白的紅的,酒杯是大的小的,都要自飲三杯,等於是給酒桌其他人表達一種歉意。

說完,趙鳳聲將杯中九分滿的白酒一飲而儘,旁邊的大剛又再次給他續滿,二杯下肚又喝完最後一杯,

趙鳳聲才停下來輕笑道:“佛哥,手續我辦清了,你看滿意不滿意?”

佛哥拍著大腿豪爽喊道:“要說喝酒玩涼們,我誰也不服,就服生子!”

鄉音難改,佛哥的口音自打十幾歲從徽省帶過來以後,加上和本地土話相互融合,聽起來極為怪異,經常把娘說成是涼,南說成是藍,末尾還要拖一個亢長的尾音。本市道上一位大哥曾經調侃過他:這口音,在武雲市以為是賣假藥的,跑到徽省以為是賣假套的,到哪都得被人當成外地人打出來。

聽到佛哥的褒獎,趙鳳聲微醺的臉上笑了笑,“那方麵還行,喝酒的話,估計就比不過佛哥了。”

“生哥,我敬您一杯,您剛喝了不少,先緩一緩,我自己乾了。”

站起來說話的是位二十四五的青年,皮膚白皙,身材消瘦,眉清目秀的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把本來是小白臉的形象憑空增添了許多凶狠氣息。

這個同樣出生在桃園街的年輕人,因為小時候父母

離異後變得生性沉默寡言,他那時還是個體格瘦弱的好學生,經常受到其他孩子的欺壓淩辱,可花臉當時力氣和膽量都屬於任人魚肉的水平,隻能回到家默默舔舐著傷口。直到遇到了趙鳳聲把欺負他的孩子們打服,花臉才脫離了每天被敲詐的下場,義無反顧地做了趙鳳聲的馬前卒。經過趙鳳聲傳授給他一些國術的底子,加上多年來積攢的怨氣和暴戾,花臉在打架中成為不要命的角色,正式成為趙瘋子手下最耀眼的一柄妖刀。

“花臉,媽的你啥意思,我還沒和生子喝完,你一個小屁孩湊什麼熱鬨!”佛哥見到青年搶先和趙鳳聲敬酒,立馬不乾了,大聲嚷嚷道。

“佛哥,彆和小輩一般見識。”趙鳳聲安撫他的怒火,對青年笑道:“花臉,啥事都得有先有後,佛哥的酒還沒喝完,等會再和你喝,上次二中的事還沒給你道謝。”

花臉陰沉著臉坐下,那道十幾厘米長的疤痕顯得更加猙獰。

趙鳳聲端起酒杯,衝佛哥杯子碰了個清脆響聲:“乾仨!”

三杯酒下肚,本來就喝了一斤半左右的佛哥有些醉態,扶著趙鳳聲肩頭口齒不清道:“生子,當年的事我也知道個八九不離十。不是哥說你,不就是錢的事嘛,他郭海亮是王八蛋,兄弟們就都不夠意思了?你放出話,哪個弟兄不去拉你一把?咱都是白手起家,都是靠著肩膀上扛個腦袋混出來的,有啥難事挺不過去,至於跑到內蒙給彆人賣命?”

大剛“蹭”的一下站起來,大聲罵道:“老佛,放你娘的屁!我們兄弟跟你有個蛋的關係,馬尿喝多了回家弄你媳婦去,彆他媽在這瞎逼逼!”

老佛原本對大剛有些忌憚,喝了點酒也氣壯膽粗,拍著桌子吼道:“咋,我說的不是實話?!要不是郭海亮背後捅刀子,生子能不跟兄弟們說一聲就消失三年?”

大剛指著老佛鼻子怒氣衝衝道:“我們兄弟的事,礙你蛋疼!”

老佛不甘示弱,拍桌子大聲叫道:“我今天蛋就疼了,咋地!”

見到兩位大哥劍拔弩張,帶來的小弟都偷偷起身,抄起酒瓶、凳子、盤子、各種家夥式,等待大哥的一聲令下就開始動手。心氣不順的花臉已經偷偷從腰間掏出匕首,攥在骨節泛白的手中,準備先給剛才嚷他的老佛來記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