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戰場(1 / 2)

過了一陣趙鳳聲才弄明白,吉慶是這夥少年的老大,而花臉是吉慶的老大,繞的趙鳳聲都有些迷糊。還好花臉對於自己比較恭敬,也比較念舊,要不然時隔十幾年後還得在老地方上演一次大規模戰役。

對於出言不遜的青春期叛逆小混混,趙鳳聲沒有將其怎樣,出來混的,大都講個麵子上過得去,隻要不觸及底線,一般不會撕破臉皮。況且小混混們比趙鳳聲小了十來歲,如果這點胸襟都沒有的話,他也白白活了將近三十年。

反倒是那幫小混混狠狠抽了自己幾個嘴巴子,說著有眼不識生哥之類的話,趙鳳聲對此也隻是笑了笑,寬慰幾句。最後走時,還說過幾天請他們喝酒的場麵話,小混混們聽後感恩戴德,不斷道謝,目送他們離去。

將兩個惹是生非的小家夥解救出來後,趙鳳聲來到

了李爺爺家中。

老爺子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選材和做菜都讓趙鳳聲頭疼不已,還好他手藝不俗,一盤清蒸多寶魚,一盤地三鮮,一盤炒菠菜,不到半個小時就烹飪得當,色香味俱全,這樣搭配也適合老年人的清淡口味。

見到類似半個孫子半個徒弟的趙鳳聲消失三年後歸來,李爺爺心情也極為不錯,開了一瓶九幾年的劍南春權當接風洗塵,他知道趙鳳聲不太喜歡醬香型的茅台和口感豐富的五糧液,偏偏對淡雅清香的劍南春情有獨鐘。三個菜一瓶酒,不多,卻飽含了一老一小體貼對方的真摯情誼。

李爺爺老伴去世得早,膝下有一兒一女,兒子在省城當公務員,好像還是個當官的,女兒就在本市經營著一家規模不小的企業,負責照顧老父親的衣食住行。

趙鳳聲見到珍藏二十年的劍南春後雙眼一亮,並不忙著貪圖口舌之欲,先給李爺爺斟滿,再給自己倒滿

,對於這些禮節他總是做到滴水不漏,這也是討老街爺爺奶奶們歡心的一個主要原因。

李爺爺歲數大了酒量漸退,喝了三杯後就將杯子翻成底朝天,意思是淺嘗即止,不想再喝了。趙鳳聲也不勉強,老人吃口菜,他陪一杯酒,這也是兩人之間多年形成的默契。

“鳳聲,你多喝點,彆管我。”

李爺爺說話和吃飯一樣,總是慢條斯理。這次語氣裡帶著淡薄的欣喜,很顯然趙鳳聲做的三樣菜極合老人家的胃口。鳳聲這個稱謂,也就是李半仙一人獨享,桃園街的老人都嫌繞嘴,直接喊生子,而且大都不清楚具體“鳳聲”是哪兩個字。

趙鳳聲嗬嗬一笑,將白瓷酒盅裡略微泛黃的液體一飲而儘,醇香的老酒即便遊蕩進了肚子裡還是口齒餘香,無愧蘇東坡那句“三日開甕香滿域”。

李爺爺上歲數後飯量也逐年減少,再加上刁鑽的口味,沒有幾樣菜肴能入他老人家的口,不過今天吃的

不少,足足有多半碗米飯,也算時對趙鳳聲廚藝的認可。雖然老人家底雄厚,但每次吃飯都將碗裡的米粒吃得一乾二淨,即便是不合口味也要強行咽下。這和貧富貴賤沒有關係,經過四十年代和六十年代的人都會對糧食倍感珍惜,一碗平淡無奇的飯,在那個年代往往代表著的,是一條命。

李爺爺吃完後將筷子放在青瓷碗上麵,平平整整,打開旁邊戲匣子,雙手疊於小腹,有些渾濁的眼睛停留在趙鳳聲還算年輕的臉上,“鳳聲,外麵有什麼稀罕事?說一說。”

麵對老人看似尋常的聊天,趙鳳聲腰身悄悄直立一些,多半是尊敬,少半是感激,還有一小部分崇拜。他緩緩說道:“我三年來大部分是在中東待著,那邊的局勢很亂,和新聞裡說的差不多。大胡子們不僅跟外麵鬥,還要窩裡鬥,每天裡炮火連天,民不聊生,看情景還得持續不少年。非洲那邊也不太平,地處四國交界博科聖地的黑鬼們動不動就屠村,百姓們也是

每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指不定睡下後就再也睜不開眼,見了閻王。還是咱國內安逸一些,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李爺爺點了點頭,輕笑道:“上戰場的感覺怎麼樣?”

趙鳳聲苦笑道:“那邊跟修羅地獄一樣,天天都能碰上死人,剛到那的時候睡覺都睜著眼。也不怕您老笑話,有一次跟外國同僚吃飯時,對麵的老外直接被掀了天靈蓋,半顆腦袋直接砸到我的碗裡,從那之後我啃了半個月的壓縮餅乾,一年沒吃過肉。”

“哈哈。”李半仙爽朗大笑,臉上的皺紋變得溝壑縱橫,感慨道:“你爺爺當年就是刀槍彈雨裡摸爬滾打出來的,三大戰役,抗美援朝,都是戰鬥在第一線,且不說每天裡拎著腦袋風裡來雨裡去,吃喝也供應不上。彆以為電影電視裡演的吃樹皮吃皮帶都是假的,你爺爺當年跟我嘮過,光他自己就啃了三棵樹的樹皮,皮帶也沒少吃。你們這代人算不錯了,起碼吃喝

不愁,手裡的家夥也和對方旗鼓相當,若是像你爺爺一樣拿著三八大蓋和飛機大炮玩命,你敢嗎?”

趙鳳聲聽起爺爺的往事,表情悄然黯淡。